第16章 第16章

在许自昭离开后，沈若一行也出了内场，梅竹拉着她的手，矜然走在她右边。

        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气氛有点奇怪。

        矜然本身就话少，唯一一个话多的还有着导师的阴影拉着沈若的手瑟瑟发抖不敢吱声，沈若还在脑子里构思着故事情节，也想不起来活跃气氛。

        三个人走在路上还不如陌生人，直到走到车边沈若才回神，三个人里唯一一个煎熬的梅竹如获大赦，赶紧和沈若小声说了句先走，又唯唯诺诺和美女导师紧张地说了声“老师再见”，立马转身逃走。

        矜然上了车，准备倒车，一转头才注意到沈若还站在车门边没动，很是无奈地降下车窗：“你还站那干嘛呢？”

        沈若也没答话，不过好歹是动了动坐进驾驶座了，只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敲打打，一看就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矜然从车窗望过去，看了沈若半天，终于是下车走到沈若车边敲了敲车窗：“不然跟我回家？你跟着我车走就行。”

        见沈若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才放下心，不快不慢地开在前面领路时不时瞄着后视镜看看沈若跟没跟上。

        后视镜里小小的沈若看起来还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似乎开着车也没影响她构思新情节。

        矜然看着有点不适，这样的沈若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她们在网上认识不久，本想着见一面，被沈若拒绝了，直言她自己心理状态不好。

        虽说是定了不见面，但矜然还是钻了个空子去了后来的内部会议——反正打个照面也不认识，当时会上的沈若就是这样一脸古井无波，像被剥离情感程序的机器人，很难和网上聊天的沈若联系到一起。

        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多了，矜然再一次瞟过去看到沈若突然笑了笑，可能是想到好玩的情节了吧，矜然也跟着笑了笑。

        把车并排停好，沈若也不说话，在车边乖乖等着矜然停稳车，又默默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站在角落里盯着一层层跳跃变化的楼层数若有所思。

        在玄关换好矜然准备的拖鞋，呆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自觉地伸手接过了矜然递上来的酸奶，一口一口开吃。

        矜然也没再管她，去了书房忙自己的事，等到她再出来的时候，就见沈若不见外地斜躺在沙发上，把空了的酸奶盒子倒举在脸上看的认真，嘴里还嚼着酸奶勺子。

        “诶，你出来啦！”沈若余光瞥见矜然的身影，顿时来了兴致，在沙发上扭来扭去转过身，慢悠悠坐起来，把咬的四分五裂的小勺子塞进盒子里丢进垃圾桶。

        矜然看到沈若完全恢复了活力，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随手打开客厅顶灯：“嗯，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菜～”沈若坐在沙发边边上前前后后摇摇摆摆。

        “不行，”矜然毫不留情地驳回申请：“我不想自杀。”

        “那我要吃小龙虾。”沈若皱皱鼻子，“我以为你自己住这几年好歹也会了。”

        矜然专心找着小龙虾的店，目不斜视回嘴：“你不也自己住了好多年了。”

        沈若一想也是，于是两人凑到一起就小龙虾问题达成了共识，矜然又激情下单要了大杯奶茶。

        “嗝。”沈若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拿纸巾擦了擦手，每次晚饭后都犯困，这次有了奶茶的加持倒是不困了，困意硬是被揉进奶茶吞进肚子，变成了饭后懒洋洋。

        咂咂嘴，沈若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有点想念许自昭早上做的皮蛋瘦肉粥了。

        矜然最后才喝奶茶，这会在慢慢地小口品着，她看了又看沈若，还是觉得不对劲：“你刚刚喝的是奶茶吧，怎么感觉你好像喝醉了似的。”

        想了又想：“你醉奶了？”

        沈若懒懒地翻了翻眼皮：“屁。我喝酒也不醉。”

        “那你这种表情，不是喝美了就是要高潮。”矜然斜了她一眼又嘬了口奶茶。

        “我就不能是吃美了吗？”沈若继续瘫在那一动不动。

        过了半天突然精神了，转过身蹭到矜然旁边，趴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睁着眼睛一脸认真：“诶，你说，你会无缘无故觉得一个人可爱吗？”

        “理论上来说就算是‘无缘无故’也是有缘由的，没有纯粹的无缘无故。”

        “哎，倒也是，但是我还是想问出来，”沈若来回晃着脑袋：“每个人的可爱标准也不一样啊。”

        “你要是说到标准，那更有说法了，既然有标准，那万事万物的标准的标准又是什么．．．．．．这么说起来就太多问题了，”矜然探身把喝光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你要是想探讨这个问题，那我建议你和许自昭聊聊，毕竟他是学哲学的，应该挺多这种争论的。”

        “你这么一说确实，”沈若若有所思，顺手把小龙虾的残骸一股脑装进袋子扎好：“那我找个时间问问他。”

        矜然把垃圾一起放到玄关，回书房拿了电脑带到客厅，连了电源继续没完的工作。

        沈若呆坐着放空半天，又盯着电源一会一亮的呼吸灯放空半天。

        啊，脑子空空，好舒服。沈若体验到了空虚的快乐。

        静置了半天的脑子好像荒废许久的老房子，苔藓长满了每一个潮湿的角落，沈若变成了吃菌子才能出来的小人，打着滑稽的伞在房子里面跳来跳去。

        不愿想起的往事变成蜘蛛网布满家具的缝隙，菌子小人用单线程的大脑判断无害便探手去摸，结果老房子被突然出现的体格庞大的大熊闯进，蜘蛛网也被一个个震得悄无声息崩塌。

        然后发呆的沈若看着大熊慢慢转过身，动作可以称得上温柔——转过来发现大熊的脸是许自昭的脸。

        沈若彻底回过神了，也彻底呆住了，自顾自地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愣在那。

        动作机械地摸过手机急切地点进聊天框，心跳很快，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回信：

        漂亮昭昭：应该快了，已经吃完了，我看酒也不剩多少了。

        看到消息后定了定神，莫名松了口气，敲敲打打发过去：“在哪吃的。”忘了带上兔兔熊熊。

        许自昭在饭桌上已经退出了战局，所谓战局是几个喝大了的老师拉着自己导师非要拼酒，实际上老头子从头到尾喝的都是茶．．．．．．想到这有点无语，于是默默拿起自己的同款茶杯——老头子刚上桌就说自家学生喝不了酒，这里边咖位最大的就是老头子，他这么一发话谁也不敢劝酒了。

        许自昭心里想着自己也是能喝点的，但这种局能不喝他求之不得。

        收到消息后立刻把地址发过去，又研究了半天实际上没多少的聊天记录，翻来翻去翻到最新消息，想了想发了两个兔兔熊熊表情包过去。

        她刚才没发，那我发两个补上。许自昭有点心虚地想着，并且打算等会沈若要是问起为什么发两个表情包，自己就说手滑发错了。

        沈若看到地址后就有点坐不住了，这地址不远不近，刚刚好在矜然家和自己家的中间，这意味着她开车接了许自昭之后再回家，不用绕一丁点路。

        “走时候带着感应器，不然你开不了车库门。”矜然埋在电脑里头也不抬说道。

        在玄关换鞋的沈若吓了一跳，她以为矜然已经沉迷工作与世隔绝了，就想着悄悄溜走，结果被抓包，只好干巴巴说了句“我把垃圾带下去啦”便溜之大吉。

        矜然在她走后朝大门看了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好像看透了一切。

        沈若在路上哼着小曲，看到许自昭开始共享位置了便点了进去。

        许自昭端坐着，专注地看着手机上沈若的头像离自己越来越近，有种买到早餐最后一份牛肉饼的庆幸和满足。

        老头子举着茶杯还在乐呵呵地以茶代酒回着酒，收到了亲学生发来的求解脱的信号，使过去个安心的眼神，一众人摇摇摆摆起身，一个个俄罗斯套娃一样往外面走，在老头子坑人坑满意了的鱼尾纹上，一个个被许自昭恭恭敬敬的“老师再见”送走，虽然步子摇摇晃晃，但是还是“安全”地送上了车。

        “老师您现在回家吗？”许自昭知道老师的家就在后面的小区。

        老头子微微一笑：“我放心不下你啊，我看看谁来接你。”

        许自昭顿时有点拘谨，也说不出拒绝理由一二三，只好和老师一起站在街边。

        他低着头一直注视着手机，看着地图一点点放大，两个头像越靠越近，最后他抬头，终于看到沈若的车驶进视线里。

        明知道沈若在停车看不到这边，许自昭还是翘着嘴角笑了笑，又想起来老师还在一边连忙看过去，却听老头子啧啧两声，“年轻真好啊。”说完便摆摆手算是告了别，转身往自家小区走去。

        晚风丝丝缕缕绕来绕去，似乎听到老头子边走便嘀咕着终于看到真人了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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