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寿宴
《前任们》
文/江子归
晋江文学城首发
港城的夜晚最是繁华。
某栋高楼酒店的顶层，一台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h区域。
随着浆叶停摆，接引的工作人员立马迎了过去。
舱门拉开，一个年轻女孩利落地走下来，长发随意地挽在耳后，顺着夜风飘散。墨镜下露出精致的半张脸，没有化妆，穿着软壳外套，脚踩一双马丁靴，腰间和背上都是专业摄影器材。
“九小姐，程医生打了好多个电话来。”
苏芠接过对面递来的手机，一边回电话，一边吩咐助手：“航拍的东西等下单独送去我那。”
至于她自己，身上什么也不带，还边走边脱外套。
冬日的港城气温并不低，弥漫着一股燥热，和纽约冰火两重天。
苏芠从酒店赶回诊所的后门时，上身只剩一件工字背心，腿长走得快，肌肤微微泛红。
程宝仪抬起头，“阿芠，你总算回来了。”
苏芠倒了杯水喝，“今天天气好，顺便拍了夜景，地理杂志那边又催得急。”
程宝仪打了个哈欠，视线回到屏幕上的paper界面，“还以为你要让我‘加班’到明天。”
苏芠借诊室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四舍五入，就当帮你放半天假。”
程宝仪啧了一声，“我谢谢你啊，你家那几个保镖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高利贷。”
苏芠探出个头，皱着眉：“还没走？”
“怎么可能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都是轮班，我说在帮你调整睡眠，才蒙混过去。”
程宝仪敲着键盘，余光扫了好友一眼：“你又招谁惹谁了，搞得苏老爷子这么不放心？”
“别提了，回国这几天，我连门都出不来。”
苏芠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语气很是郁闷：“他找这么多人跟着我，好像我会开飞机逃婚！”
“逃婚？”
程宝仪被她吓了一跳，“逃谁的婚？”
她和苏芠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一个喜静，一个喜动。后来志趣也不同，她学医，苏芠读艺术，成了满世界乱跑的自由摄影师，但是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从未想过生性爱玩的苏芠会要结婚。
别说程宝仪，苏芠自己也没想过。
她将头发放下来，海藻般的披散在肩头，重新穿了件风衣，丝巾侧边打结，衬出半截纤细修长的脖颈，一切收拾得像进来时的那样，收敛了几分野性，多了不经意的优雅。
苏芠转过头，“前男友啊，你不是见过一面吗？”
“我见过你那么多前男友，你指哪一个？”
“年初纽约那个，霍家长孙，霍经年。”
程宝仪想了起来，那次去纽约出差，晚上约苏芠出来喝了一杯，后来很快有个男人来接她。
好像挺帅的，不过苏芠的男友都挺帅，也没更多的印象，就记得很斯文，气场强。
“分了？”
“上周分的。”
程宝仪有点惊讶，“一两年没换人，还以为你转性了。”
苏芠简直感动，“总算有人听到他的名字，重点还放在我身上。”
程家连锁医疗做到上市，却和这些树大根深的豪门大族不能比，只能算中上阶层。
难免对各家族里的子孙不了解，尤其是早年移居海外，行事又一向低调的顶级老牌家族。
“慢着，你说的是船王霍家？”
再不了解，程宝仪也不至于不知道霍家。
她后知后觉，“你家把你嫁到霍家去？不对，怎么会安排你去？还是当长孙媳妇？”
苏芠也很想知道答案。
苏家家大业大，子孙众多，能者上位。
苏芠这房能力平庸，本来也没什么财政大权，丢在一群孙女里，连小报都写不到她。
平时也就沾点信托基金的光，衣食无忧，一荣俱荣的好事别指望，一损俱损的坏事就有份。
除了苏芠本人，恐怕没人会觉得，嫁到霍家会是一件坏事。
所以，和霍家长孙联姻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好事”，为什么会砸她头上？
就算是为了两家的重大项目，苏家那么多孙女，换谁去不都一样。
那些受了正统豪门媳妇教育，追求上进的姐姐妹妹，比她这个胸大无志的咸鱼合适得多。
偏偏苏芠提这些，还被爷爷骂了一顿，几乎被关禁闭。
她借口没有新衫，各品牌的目录就送上了门。
她出门散步，保镖如影随形，去趟卫生间都要红外感应。
苏芠航拍一趟还得打着看病的幌子。
不过这幌子也就用一天，第二天就用不成了，她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陪爷爷过八十大寿。
港城寸土寸金，是众所周知的富豪聚集地。
据imf数据，城中top10的个人资产，已占据全港三分之一的年gdp。
苏家拥有一席之地，苏老爷子的寿辰，自然热闹非凡。
位于太平山的苏宅宾朋满座，衣香鬓影，城中名流显贵悉数到场。
苏芠笑容满面地和家里的其他孙辈一起给爷爷拜完寿，立即退出人群，去了露台躲清净。
“小九。”
苏芠刚透了口气，幻想着这次怎么溜出去呢，转身就对上大堂姐好奇的眼光。
“怎么回事，感觉你今天精神不好？”
“是啊，爷爷刚才还问你呢。”
其他几个堂姐妹先后跟了过来，一个个珠光宝气，都是社交场的熟面孔。
苏芠被她们簇拥着，感觉眼睛都在晃，“噢，我昨晚失眠，几乎没怎么睡。”
“我看是没有妹夫在，不习惯了吧？”
苏芠眼皮一跳，“哪里来的妹夫？”
大家都笑了，“还能有谁，当然是霍家大公子。”
“小九，好难得，你还会不好意思啊。”
苏家一众姐妹开起了玩笑，“哎哟哟，谁让新妹夫那么给力，把你那群姐夫都比下去了。”
“……”
苏芠无语，“你们怎么这样，姐夫们听到了，该多伤心啊。”
今晚她也是长了见识。
本以为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大大低估了姓霍的魔力，他人虽不在，宴会上所有人都在谈他。
谈近来频频见报的海外重大能源项目，谈霍苏两家的合作，谈主控项目的霍家长孙。
谈他继承人位置的稳固，谈他过往成绩有多突出，谈他春风化雨的手腕，谈他种种优点。
什么待人温和，斯文守礼，风度翩翩。
好像霍经年是个完美的圣人。
呸，这个圣人在第一天就把她搞上了床。
足足一整天都不让她从床上下来。
苏芠觉得世人愚钝，看不穿皮相；又觉得商人重利，多半是新项目太肥，都巴望着咬一口。
不论什么原因，宾客的无脑推崇，直白夸赞，堪比传销洗脑，令她胃口不佳。
万万没想到，连家里的姐妹也对这家伙赞不绝口。
“霍经年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好了，别跟姐姐们装了。”
大堂姐凑过去，笑着说：“爷爷那边可是透了风，苏家和霍家的好事近了，在挑日子呢。”
苏芠头皮发麻，当即否认：“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怎么了，难不成吵架了？”
“你别耍脾气，小霍总和你以前那些男朋友不一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堂姐嫌啰嗦，打断道：“好了，难不成小九还没你们有经验？”
众姐妹哑然。
家里的九妹我行我素，自由散漫，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从幼儿园就没断过人追求。从恋爱起就没有空窗期，交往短则一两周，长不过两个月，换男友的速度堪比换季的衣服。
要传授恋爱经验，恐怕在座的姐姐都是弟弟。
大堂姐看出苏芠心情不好，想要哄她：“要不要去日本散散心，我推荐你几个好伴游。”
苏芠还没说话，其他几个姐姐就慌不迭插嘴，“不行”“不能去”“怎么能这时候去”。
大堂姐诧异，“玩玩怎么了？”
身为长孙女，她的婚姻毫无疑问是商业联姻，两边门当户对，从婚前到婚后，都各玩各的。
这种模式在阶层中里极为常见，夫妻是稳固的合作伙伴，情感需求，还得从别的地方买单。
按理说，霍苏联姻也大抵如此，只是重要性太高，联姻了对方家里继承人性质的长孙，等于是把两家的未来绑在一条船上，更不用说目前正在火热进展的几个重要合作项目了。
“万一惹出什么麻烦，坏了这桩婚事怎么办？”
苏芠一听，眼睛瞬间亮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她拉住大堂姐的手，虚心求教：“好姐姐，快教教我，你们平时都怎么玩？”
“我们——”
“要是想被老爷子信托除名，你就继续说。”
众人警告的眼神中，大堂姐嘴张开又合上，想到那串长长的数字，忍痛牺牲了小妹的性福。
她拍了拍小妹的肩，语重心长，“小九，你再忍忍，等结婚就自由了。”
嫁给那种男人，哪里还有自由？
苏芠简直无语，为什么所有人涉及到霍经年，都像是听不懂中国话？
“我们真的分手了，不可能复合，更不可能结婚。”
“如果真的要结婚，爷爷的寿宴都开始一大半了，他的准孙女婿还能不来吗？”
苏芠说得口干舌燥，大家才意识到这么个bug，顿时七嘴八舌。
“丢了这么个孙女婿，老爷子不得气死啊。”
“小九，你这回真的闯祸了。”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会把握！”
大堂姐见状，这才改了口：“既然是真分，那我可以带小九出去玩儿了吧？”
苏芠求之不得，当即要和好姐姐借一步说话。
然而话音未落，露台下忽地传来一阵骚动。
苏宅大门驶入几台黑色豪车，绕过前庭喷泉，缓缓停下后，司机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为首的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平整考究的西服衬得他气质格外的矜贵优雅。
众人被转移了注意力，“还真是个贵客，三伯他们都到门口去迎了。”
苏芠本来没在意，顺着众人的视线瞄了瞄，瞬间僵硬。
仿佛是是对猎物的直觉，那个男人抬起头，准确地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瞳眸，温和带笑的神色亦挡不住其锐利的锋芒，只消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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