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姜盛漪提着裙摆，步履匆匆，走了几步小跑起来。
春日浦阳常常有风，吹起姜盛漪长发。姜盛漪回想起方才流萤敲开房门后所言，嘴唇抿直。外祖母怎会突然生病呢？
分明上一世不曾有过，为何现在却有了这么多变化。
姜盛漪想起这几日她去外祖母房中时，常常说不了多久外祖母便面露疲惫，随后就遣走她。早有迹象的事，她却仅仅因着不切实际的未卜先知而忽视过去。
府内到处点上灯，下人来去匆匆。
“盈盈。”
姜盛漪被迫停住脚步，“四表姐，你也往外祖母院中去吗？”
程照雪脸上也是显而易见地急切，“方才我母亲派人来唤我了。”
“今日夜晚送了客后，祖母便回房了。半个时辰前祖母却突然咳血不止，好容易才止住却又昏睡过去。”
程照雪是大房嫡女，所知较姜盛漪而言自是详尽不少，便跟她解释了两句。
待二人到时屋外等了些人，姜盛漪和程照雪立即走了进去。
“大舅母，外祖母这是发生了何事？”姜盛漪走近轻声问道。
大夫人拍拍姜盛漪手背，“好孩子，大夫在里头呢，莫怕。”
大舅母像是不愿多言，尽管姜盛漪再是着急也不好再多问，好在没多久大夫便出来了。姜盛漪站得近，大夫和大舅母交代时她听了明白。
“老夫人年事已高，体况愈差。早年落下的病根遇上今岁气候多变，外加饮食不当，方才导致咳血。”大夫压低声音，“我稍后开个方子替老夫人补补，只是……”
后面的话大夫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姜盛漪已经明白，或许这次病确是伤了外祖母的根底。
“好、好，多谢大夫。”大夫人呐呐道。
大夫道：“夫人多寻些红参替老夫人养着身子吧。”
说罢，大夫背着药箱领人下去了。
“照雪，你拿着库房钥匙去寻管家，让他点点府上还有多少红参。”大夫人递了钥匙给程照雪，“其余人先回去歇着吧，母亲今日不适，都别去打扰了。”
众人领命退下，姜盛漪迟迟待在原地未动。
“盈盈也回去休息，舅母知晓你忧心你外祖母。”大夫人道。
姜盛漪看了眼屋门，鼻尖酸涩，“大舅母，我阿娘远在京城，未能尽孝外祖母膝下。我身为女儿，理应替母侍疾，还望大舅母准许。”
“唉，你这孩子。”大舅母无奈叹气，最终还是应允，“随我一道进去吧。”
屋内虽然熏香，但姜盛漪仍旧闻到一丝血腥味，眼眶热了热又忍下。走入内室，外祖母苏氏躺在拔步床上，面色惨白，听见脚步声后才缓缓睁开眼。。
苏氏年逾六十，皮肤不可避免地松弛，平日她总笑呵呵的倒是显得年轻。而今一病，才让人瞧出几分苍老来。
苏氏笑了笑，“你们俩还来做什么，回院子里休息吧。”
姜盛漪走上前，将被角拉上来几分。
“母亲，你快别说话了，闭上眼歇息吧。”
苏氏应了大夫人的催促，重新阖上眼睡下。病痛磨人，她很快便睡熟过去。
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凑近大夫人耳畔。
“大舅母有事先去吧，今夜我守着外祖母就好。”姜盛漪低声道。
大夫人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出去了。
屋内只余下姜盛漪和苏氏，姜盛漪放缓呼吸，静静跪坐在床侧，整夜只浅浅打盹，稍有动静便被惊醒。
待再醒来时，天光未亮。姜盛漪站起抖了抖酸麻的双腿，手微微触碰苏氏额头，送了口气，还好未发热。
不多时，大夫人便悄声进来了。
“盈盈，你先回屋睡去，这处有舅母。”
姜盛漪不再逞强，熬了一宿眼下青黑一片。走前，姜盛漪看见大夫人神情并不轻松，她心下凉了半截。
姜盛漪并没有立即回自己院子，而是先去寻了躺程照雪。
“四表姐，你同我说，家中还有多少红参。”
程照雪忧心忡忡，“只有两根了，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姜盛漪怔怔点头，辞别了程照雪。回了院子后没睡一会儿便又醒来，对付着用了午饭就赶去苏氏的院落。
苏氏上午醒了小会儿，喝了药，姜盛漪来时她正好睡下。
如此几日一晃而过，姜盛漪主动请了夜间侍疾，连日未曾好好休息她脸色也白了不少。府上笼罩了一层阴影，一改前几日生辰宴的热闹。
这日，姜盛漪早晨回院落，却发觉程照雪正坐在她房中。
“四表姐，你怎么来了？”
程照雪面带喜色，她情不自禁上前握住姜盛漪双手，“盈盈，盈盈，沈家方才派人送了红参来，足足五株！”
姜盛漪愣住，转过神来一脸欣喜，“表姐所言可真？”
“方才我阿娘同我说的，是沈家公子送来的。”程照雪道，“幸好有这层师生关系在。”
程照雪同姜盛漪分享此事后，不再打扰她休息。
连日缠绕在心头的事解决了大半，姜盛漪可算睡了个好觉。
有了那五株红参，苏氏的身体渐渐好转，她见姜盛漪时常疲倦，气愤得将她赶回院子，再不要她夜晚过去。
姜盛漪哭笑不得，但还是依了她，有精力发气，可见外祖母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姜盛漪可算放下心来。
姜盛漪从外祖父书房出来后，心中盘算着回京后该如何报答沈佑绥一番。外祖父告诉姜盛漪，这红参全是沈家赠予，未要回报。姜盛漪心中知晓，这其中定少不了沈佑绥的周旋。
那几日程家高价收购红参，却只收到一株；沈家一出手便是五支，定然是从自家库房掏了大半。
“姜姑娘。”
姜盛漪正心中琢磨，突然听见了一声，抬头看去，正是沈佑绥。
“沈公子，多谢沈公子慷慨解囊，替程家解决燃眉之急。”
姜盛漪欲行大礼，被沈佑绥拦下，“在下受之有愧，不过是凭借家中之力，当不得姑娘一拜。”
姜盛漪含笑摇头，“公子谦虚，总而言之，多谢沈公子。”
“程老是我恩师，老夫人亦是我的师母，我理应报答。”沈佑绥踯躅片刻，才低声补了句，“更何况，那也是沈姑娘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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