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番外一 新年
“裴渡，快去把电视机打开，八点了，联邦春晚就快开播啦。”
“正在出发，报告长官，已经打开了。”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模拟古早电视机的开机音效之后，强上自动显现出联邦春晚的投影。
熟悉的几个主持人，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腔调，与几十年前，几千年前没什么不同。
这算是联邦的保留节目了。
为了追溯自身的悠久历史，几乎每年都会来上这么一出复古形式的演出，只是节目的内核和千年前大有不同。
裴渡将最后一碗菜放在桌子上，打开投影自动播放之后，坐在了虞测旁边。
“唉，真无聊，每年都是这几个节目，这几个人。”
沙发上的虞测顺势慵懒地靠在了裴渡身上，嘴里低声抱怨着。
裴渡在虞测靠到自己身上的瞬间，便露出了猫咪被撸时一样满足的微笑，嘴角上扬，就差和太阳肩并肩了。
虽然这段日子每一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但每一天他的快乐都会成倍增长。
“这不是你要看吗？每一年都看一下，当是一种纪念也好。”
他先是假装拆了一下虞测的台，当然，紧接着又自己造好了台阶，他可不舍得让虞测尴尬，不然他是会心疼的。
“老婆，我们先吃饭，好吗？”
他们两个正式决定将过去翻篇之后的当天，就冲去民政局领了证。
按照裴渡的说法，虽然相爱的人对于这个证件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但是他希望法律能够保障虞测拥有的一切。
因此，他特地要求工作人员，进行了800万年都没有人开启过的公证程序，从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以及实业股份等等，全部公证给了虞测。
今后万一他们感情破裂，或者是自己遭遇意外，这笔钱都将立刻转入虞测账上。
天有不测风云，人力无法相抗，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希望至少在物质上虞测够过的好，而不是和在丹城时一样，拮据辛苦。
领证之后，裴渡成功从统领狼群头狼般的人物变成了一只以粘在老婆身边，作为老婆腿部挂件而骄傲的大型犬。
裴家的产业在裴渡以雷霆手段震慑之后，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全部都落到了裴渡身上。
那个私生子似乎是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陪读，因此也自然地退出了。
裴渡将这件事就此翻篇，不再提起。
裴渡倒也不是圣母，只是私生子弟弟，毕竟是在他母亲死后，那个小三生的。
对于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原罪的说法，他其实并不特别赞同，说起来，生命不过是一张白纸，只不过渐渐被污染。
并且比起生活在无穷无尽的恨意中，不如能放则放，也是让自己解脱。
“好好好。”
虞测答应的爽快，有种纵容的意味。
这实在是因为裴渡，每每在吃饭时，总会忍不住动手动脚，不堪其扰是假，他自己也被拨弄的心神乱飞是真。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桌子上的菜冷了又热，节目的声音被作为背景音播放着。
“吃完饭去哪里呢？”
这已经是他们之间日常的询问，即使在新年这一天也不例外，至于是谁发起的并不重要。
裴渡尽量把自己的工作都在公司做完，下班之后就不再处理任何事物，即使必须要处理也是在虞测休息之后。
说起来，他其实更愿意拿着股份过日子，而不是去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
只是过往的种种经历告诉他，人生的际遇实在是难以预料。
股份这种东西可能一夕之间就一文不值，房产货币这些都不是牢靠的东西。
作为一个人，他必须生活在社会里，才能实施把握这个世界的动向，即使有一天真的有灾难来临，他也有能力带着虞测去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余生平安，余生和虞测在一起，工作的原因也是这个，倒不是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业心。
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他的确在和自己私生子弟弟的斗争中迷失过自己。
裴渡想拼命的向父亲证明自己，向裴家证明自己，向裴氏集团的股东们证明自己。
即使他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即使他心里厌恶极了那些人，但他依然抱有一丝幻想，如果自己做得完美到无可挑剔，是不是会有爱分到他的头上？是不是父亲也会像爱弟弟和那个私生子一样爱自己和姐姐？
当然，现在她早就知道那些奢求，永远不会得到回应。
当一个人跪下来求着别人给他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就永远处在了下风，而身处被施舍者未知的人，永远都是可以被弃之如敝履的，没有价值的东西。
命运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和轨迹前进。
虞测这些日子里正在努力完成自己当年没有实现的愿望。
说起来，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其实很喜欢读书，很喜欢学习历史。
虽然上学的时候他第一个爱上的是法律学习，但是后来他见过太多的无力，并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东西。
如果成为一名律师，最后的结果是同流合污，或者是为加害者辩护，即使那符合人权的定义，他也不愿意去做。
世界上的观点很多，有对有错，他没有资格否认，但他总有资格拒绝接受。
因此，他有过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即使是他在经营酒吧时，在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晃乱他的眼睛时，都不曾消失过的存在。
他想读一读联邦近万年的历史。
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可以被改变的，以当今的科技，未来甚至都可以被改变，唯一改变不了的，是过去，是历史。
大概和自身的经历有关，虞测极端渴求各种稳定的东西，他向往永恒。
爱也许是永恒的，但爱却不一定能够永恒的表现出来。
世界上的干扰太多，变化太多，爱恨嗔痴太多，一个小小的误差，就有可能让爱被表现为对立面，让爱被误解。
这样看起来，唯有过去是不可改变的，即使人类的科技已经可以超越光速，却依旧只能去到未来，而无法回到过去。
因此，过往岁月中种种人物留下的种种遗憾成败，都被定格成了无法改变的画面和文字，那些东西在虞测看来，是美的。
太阳下面，何曾有过新鲜事？
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过去都已经发生过。
就如同在科技已经如此发达的今天，人类依旧无法确定是否有史前文明的存在？人类是否已经经过五次倾覆，而后又重来。
这些科技无法验证的东西，或许在史书材料与记载中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其实，大多数史书都是上位者所作的赞美语。
“去丹城看看吧！”
面对裴渡的回答，虞测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他这样想了，也就这样说了。
“好。”
面对虞测的要求，裴渡没有不答应的时候，况且其实他也很想去丹城，那是他和虞测认识的地方，那是他一生中过得最灰头土脸，但是也最快乐的时光。
于是两个人常坐着磁悬浮列车，在新年的第一声钟声敲响的时候，到达了丹城。
下车的时候，漫天的烟花正在绽放，漫天的烟花雨向下坠落，似乎会直接落在他们的头顶上。
这样看来，丹城好像比帝都更加美丽，毕竟帝都的管控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除了烟花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也渐次响起，小城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大街小巷里贴满了红色的春联，大红灯笼也被高高挂起在屋檐下。
原本这些大红的装扮会带来一些中式恐怖的氛围，但因为新年和烟花爆竹的缘故，那些恐怖气息被尽数消减。
裴渡握着虞测的手紧了紧，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身边陪着自己的人，还是当年的那个人。
这样看起来，帝都离郸城的距离好像也没有多远，现在离从前的距离好像也并不是遥不可及。
当年虞测有偷偷想过，这样的安稳日子，现在经历了许多，失去了许多，他终于得到了从前向往中的生活。
“去三民巷子吧？”
路上拦了辆车，司机师傅却说三民巷子早两年就拆迁了，现在那里已经被改建成全市数一数二的融媒体中心。
“先生，还去吗？”
司机看着眼前着两个在大年夜拦住自己的人，衣着随意，但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跑了这么多年车，绝对不会判断错。
看起来个子稍矮一些的先生似乎是领头的，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凌厉一些，个子高的先生一直在下意识的将头微微倾向个子矮在先生那里，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决定。
“去吧。”
那位个子矮的先生做出了决定，两个人上了车，气氛似乎有些低沉，他便识趣地没有出声，发动车辆，朝着三民巷子就去了。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虞测想起大叔，想起小卖部，想起在这里生活的近二十年，就像梦一场。
虞测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裴渡环住了虞测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虞测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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