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看的不是他吗？”
傍晚的阳光给清安市体育馆镀上了一层金光。
进入馆内，一群在篮球场上奔跑着的少年颇为显眼。
篮球场再过去，是一个羽毛球场地。
余心雅此时盘腿席地而坐，双手托着她肉嘟嘟的腮帮子，手肘虚撑在腿上，目光所至之处正是篮球场。
她暗自分析着他们的战术，刚刚是声东击西、这个是围魏救赵、那个是虚晃一招……
忽地一拍脑袋，完了，中考后遗症又犯了。
看个篮球赛还要用上成语。
简简单单活着不好吗？
哎等等，虚晃一招是成语吗？
答案对于已经成功跨过中考这座小山的她来说，显得并不重要--高考还在三年后呢，念头也就一晃而过。
眼下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她好像又又又恋爱了呢。
她侧头看向她身边，一个
--也是盘腿而坐，低着头玩手机的少女，缓缓地说：“然然，我有一件人生大事想要拜托你。”
周蔚然手一顿，神色稍显茫然，慢慢偏头，视线终与好友成功会师。
以她对好友的了解，对方把话的高度立得越高，例如话中牵扯到人生大事，一般--
下一句话就会跳入“不靠谱”频道……
果然，余心雅严肃的神情不出两秒。
她嬉皮笑脸，撒着娇：“然然，你帮我去要个微信吧！”
“然然宝，求你了！”余心雅眼睛眨巴眨巴，从小到大，撒娇是她的拿手绝活。
今天余心雅特意偷涂了她妈妈的眼影。
可惜，她的化妆功夫不到家。
加上刚刚运动过，出了些汗，妆更糊了。
像是活生生被人揍了两拳。
周蔚然不忍直视，“你感兴趣的人，当然是你去要啊。”
余心雅低头作羞涩状，“人家容易害羞嘛。”
“……我就不会吗？”
余心雅有模有样地扫视着周蔚然，继而认真摇头。
“……”
“我不去。”周蔚然拒绝。
余心雅没想到会碰壁，“为什么？”
她真没想过周蔚然会害羞。
害羞这个词，怎么说呢，用在周蔚然身上，是对它的不尊重。
周蔚然身上的气质太过淡然，很多东西于她而言好似是可有可无的。
余心雅早在初一的时候就见识过不少男孩子为了让周蔚然正眼瞧他们一次而使用各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课间跑到她们班门外走廊大喊一声周蔚然的名字、校运会时争相陪跑、晨会上周蔚然发言时震耳的鼓掌声。
在余心雅各种春心萌动的时刻，周蔚然恍若不知道心动为何物。
也正因为知道对方惯于处理这样的“小场面”，余心雅才觉得她不会害羞。
“因为，喜欢就要自己去争取，旁人不能代劳，这……”
话未说完，被余心雅抢先：“这是原则！”
“原则原则，你就不能为我打破一次吗？”余心雅小声碎碎念。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原则都是个人行事理念，又不是什么触犯法规的事情。
余心雅嘟着嘴，脸颊鼓起。
然而她这人最擅自我开解，“哎呀，要是我被拒绝了，那多没面子呀……”
周蔚然：“我就不要面子的吗？”
“不是这个意思！”余心雅摆手，“因为你是局外人呀，被拒绝了不会难过，跟我还是有所不同！”
周蔚然轻哼一声，“歪理。”
余心雅“嘿嘿”笑。
“还打不打了？”周蔚然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她开始收拾落在地上的羽毛球。
没听到回应，她低头一瞧，看来小小雅眼里只有不远处那个篮球场了。
周蔚然收回视线，默默摇头。
她把羽毛球拍也一齐收拾好。
“我先把球和球拍还回去了。”她拍了拍余心雅的肩头。
余心雅头也不抬：“去吧去吧，辛苦啦。”
“小姑娘，不打了？”管理处的值班人员是位热情好聊的大爷，见周蔚然抱着球拍走过来，笑呵呵招呼。
“嗯，这个还给您。”周蔚然笑笑，并把球拍递过去。
大爷接过，取过一个登记册，根据时间线找了找，把本子往周蔚然面前推：“呐，小姑娘，是这个没错吧？签个字噻。”
“好的。”周蔚然核对了信息，签上名字。
刚往回走了十来步。
身后有人唤道--
“同学！”
“同学等等！”
“等一下！”
声音越来越近，难道叫的是她？
周蔚然停下脚步，回眸。
“你在叫我吗？”她不确定地问。
几步开外，有一个面带踌躇的男生，他手里拿着两瓶酸奶。
“那个，”男生组织着语言，“我看你羽毛球打得挺好的，我也挺喜欢打羽毛球，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跟你切磋切磋？”
大爷在旁边目光炯炯，好一副看戏的表情。
周蔚然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之后可能没什么时间再来体育馆。”
“没关系，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男生紧张，一时说不出自己的目的。
“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男生“能不能”了半分钟，才憋出这一句，“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看你……你……挺可爱的。”
可爱？
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倒是有点新鲜。
不过她猜，这个男生应该想表达的不是可爱，只是一时卡壳，导致词汇混乱。
“不好意思哦，我还没有手机呢。”正如余心雅所想，周蔚然对这样的场面确实游刃有余。
撒撒小谎，不打草稿。
这话说得很明白。
男生暗暗观察她好一会了，她起身过来还拍子之前还在玩手机呢。
听她这样一说，他也不是个傻的，知道她是婉拒。
他反而坦然一笑，“那请你喝瓶酸奶吧，噢，还有你的朋友。你们的羽毛球打得很精彩，我看了好一会了。”
周蔚然笑笑：“这，算是演出费？”
不过没有伸手接。
“姑娘放心，没毒！这是这小伙子刚刚从我这冰柜里买的。”大爷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男生也说：“同学，偶然相遇是缘分，虽然你，呃，没有联系方式，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能不能收下？”
“郭爷爷，什么有毒没毒？”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男生拧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矿泉水瓶盖，仰起脖子猛灌。
滴落的水从他的喉结划过。
“哎哎哎，小谢，刚运动完不要这样喝水啊，”大爷劝阻着谢煊南的动作，“对身体不好，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我都说过多少次了！”
谢煊南笑着说：“这次渴极了，我下次注意！”
“下次下次，哪有那么多下次哟，就这么折腾你的身体！”大爷摇头，不赞成。
他又看回男孩女孩所在的方位，心有感慨，“年轻真好，看到喜欢的人就主动，想打篮球就打。”
谢煊南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周蔚然还是拒绝了男生的好意。
男生失落地离开。
谢煊南看这场景，虽然只赶上了一个尾巴，但联想到郭爷爷的话，不难猜到刚刚发生过什么。
这个女孩……
他看向某个方位--那里果然只剩下一个女生坐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有些空的矿泉水瓶，被挤压的瓶身发出“嘎吱”的声音。
待周蔚然再回到余心雅的身边。
余心雅已经完成了首轮自我说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成功或者失败，不试过怎么知道呢。”余心雅给自己灌鸡汤，稳着她的决心，“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总得先有第一次。”
眼看场上的男生四散着活动，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下一轮。
怕他们突然离开，余心雅拉了拉周蔚然的衣角，“然然，你陪我去好不好？”
鸵鸟闺蜜变得不鸵鸟了，周蔚然开始好奇那个男生长得什么祸水模样，连余心雅这样素来只敢偷偷花痴的人竟鼓起勇气要勇敢一次。
周蔚然应“好”的同时--篮球被高高抛起，场上是新一轮的争相角逐。
只好先作罢。
但这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事情，让余心雅叹了好长一口气，表情很是纠结。
去…不去…去…不去……无限循环的低喃。
看得周蔚然直想笑。
无聊之下，她学着余心雅的动作，目光在篮球场上流转。
男孩们奔跑的身影晃得她眼花。
因为不懂球场规则，对篮球不感兴趣，也不喜研究，她就没怎么认真看过篮球赛。
她随口一问：“你看上谁了？”
“自然是最帅的那个！”
很好，这回答很余心雅，不如不回答。
周蔚然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努力找出最帅的那个，“银发，很张扬。”
“不过应该不好驾驭，你想挑战这么高难度的？”
弹跳力挺好，应该是个运动型男生。
技术也不错，就她看这么一小会儿，他还投中了好几个球。
余心雅讶异：“银发？”
“你看的不是他吗？”周蔚然无辜地眨眨眼。
不是说场上最帅的那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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