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魔血与纯银

凌晨时分，眼见黎明之时越来越近，特洛伊独自一人出了王宫，走在冰冷且毫无人气的街道上。很快他就来到了打铁铺，却见席翁正站在店门前，正望着城外方向起呆。

        尽管以席翁的眼力，根本就没办法看到多远的地方，可他那专注的模样，似乎自己真的能够直接将遥远的那个地方所生的事情全部都看在眼里。

        “老师，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特洛伊走到他跟前，小声问道。

        席翁这才好像被叫醒了似的，不觉抖了一下身体，回过头，看了王子一眼，却是满脸愁绪。

        特洛伊看到他这样，也是稍微有点吃惊，印象中，不管生任何事情，他都从未见过这位睿智的老者表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老师，您怎么了？”

        “王说的没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总会想着回忆过去。”席翁只是叹了口气，又转过脸，继续盯着前方看。

        “老师，您说文森特叔叔他能不能救出那位女性？”

        “这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自从他选择了‘破魔十字’，就等同于完全抛开了一切。不管结果如何，那名奇女子能不能得救，都和他无关，因为到最后迎接他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破魔十字，之前我从未听您讲起过，那魔法阵真的有如此厉害吗，可以对付所有妖魔？”此时的特洛伊急切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可以，只是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所以才会被魔法议会列为禁忌之术。连我都不敢想象，他那么年轻竟早已经熟识这一术式，过去的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席翁越说，情绪越是消沉伤感起来。

        这边厢，怪盗还被困在那个银白色火焰燃烧的结界之内，尽管一身是伤，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之前贵族的气派模样。但他却强忍着痛苦，瞪大双眼盯着面前那具躺在地上的死尸，死尸胸口分明划出了五道深深伤痕，伤口之深直入心脏，看样子肯定是死绝了的。

        “区区凡人，居然敢挑战我等魔神，太自不量力了，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恶狠狠地骂道，嘴上口气虽然很是不屑，但两眼冒着金光的模样却分明暴露出自己的愤怒和憎恨。他转而看向自己的左手，见五根手指上还沾染着鲜艳的血色液体，便又开心地笑了出来。

        “我早就说过，凭你们凡人到底能有多大作为，什么‘破魔十字’，什么灭杀妖魔之阵，到头来不过是你们自我安慰的借口。拼了命也不过只有这丁点效果，真是荒唐幼稚愚蠢！”

        他骂完，变出了一堆黑色羽毛覆盖全身，羽毛又立刻化作贴身的衣服，从而遮住了他身上那些丑陋的伤口。

        怎料刚刚转过身，突然觉得背后涌来一股热风，如同巨大猛兽的吐息，竟瞬间带走了他全身的温度，使得他感觉寒冷至极，甚至全身僵硬得连回头看个究竟都做不到。但怪就怪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一下又能动了，立刻回头看去，不觉两只眼睛瞪到了最大。

        只见那具死尸——本该已经死了的人——文森特居然缓缓地站了起来，虽然胸口仍在淌着血，虽然始终低垂着头，嘴里也不断往外滴落血液，可那一身摇摇摆摆如风中残烛的躯体，却分明开始膨胀出一股异常至极的力量气息。

        “你，怎么会……”

        当耳边听到对方颤抖着说出的话音，文森特这才意识过来，微微抬起头。现自己的视线仍旧是清晰的，头脑仍旧是清楚的，左手捂住胸口，虽然摸到了温热的液体，但仍能感觉内里心脏在跳动着。

        于是，他硬是站直了身，右手抽出另外一把银剑，踉跄着跑了过去。可如今的他根本毫无力量可言，别说挥剑杀人，连剑都提不起来。

        结果反倒激怒了怪盗，他咧开嘴吼了一声，立刻就挥出右拳。

        这一拳硬生生打在了文森特胸口上，当即溅出了更多的鲜血，令他的头不由自主地仰起，结果又是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拳，嘴巴一张猛喷了一口血水出来。

        可就是这样，文森特仍旧没有倒下，反倒吃力地抬起右臂，非要挥出这一剑。

        怪盗见状，更是火上心头，冲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踹过去，这一脚用力之猛，感觉可以将他藏在伤口裂缝中的心脏整颗从后背踢出去。

        结果，文森特整个人朝后方飞出，又在荒草地里滚了好几下，才得以平躺在地上。当时，血溅了一地，四处野草都沾染上了一丝丝血红，仿佛这些根本不起眼从未被关注过的生物第一次开出了鲜艳的花朵。

        “愚蠢的凡人，真以为靠信念就能赢得了一切吗？真以为我很看重你们的思念之力，想着靠凡人鼓捣出来的东西创造神迹吗？可笑！”

        奇怪的是，文森特平静地躺在地上，倒是怪盗气喘吁吁。

        当怪盗觉察到这一点，就更加愤愤不平了。实在忍不住，开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左手五指一个劲抽动起来，仿佛五把独立开去的尖刺。

        “嘿……嘿……嘿……”

        怎料，走到近前，才听到文森特嘴里不断出的低沉笑声，只是这笑声听起来无异于怨灵啼哭之音，听得怪盗浑身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

        他低头看去，现文森特的右手居然仍紧紧握住那把银剑。

        “你难道一心找死吗？就因为救不了主人，所以要为她陪葬？”

        怪盗实在气不过，一下就从他右手夺过银剑，五指力，一通黑暗气息喷涌而出瞬间就把银剑给涂成了漆黑，而后随手往身边一丢，那银剑落地时当即如同玻璃似的摔了个粉碎，徒留下一地星星点点的白银粉末。

        在无数次和凡人游戏的历程中，怪盗见证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小人，也有足够被凡人称颂为伟人的人物。但不管这些人品格如何，修为如何，只要摧毁了信念，破坏了他们的荣誉，就都是一群废物，披着皮囊和禽兽无异。

        可眼前这个凡人，却和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明明这个人根本就没有那些大人物所谓的信念和荣誉。但不管自己如何几次三番打击他的意志，甚至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失败和一手造就的惨剧，这个人就是没有半点屈服的模样，还好像始终坚持着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他会很有兴趣研究这么一个新兴的物种，但现在他却全然没有那种耐性，只想着尽快杀死该人，以结束这场无聊烦人的闹剧。

        怎料，当他再次迈出脚步的时候，突然现脚下又燃烧起一通银白火焰。他急忙往后跳开，不料身后也传来炙热的灼烧感。他扭头一看，惊觉连身后也不知何时跳起了好几朵白银火苗。

        他不禁愣住了，因为不知不觉间，四周竟然多出了那么多银白色火苗，这些火苗并不像结界外围的白银之火那样只是静静燃烧着，而是不断往周边滋生蔓延，才几秒钟不到的时间，他现自己已经快要无处容身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偏这时，文森特再次站了起来，明明奄奄一息，两眼无神，可苍白的脸上却挂着奇怪的微笑，右手更是颤抖着提起，再次抽出一柄银剑对准了怪盗。

        怪盗见状有点慌乱地环顾四周，恰恰这时，他才现，旁边一根野草叶上沾染的血红在碰到空气中一点点银色粉末的瞬间就化作一片纯白色，而后燃烧了起来。

        “难道你……”

        “老师，为什么您要说文森特叔叔使用破魔十字就注定自己会死，难道与传说中的圣银之火有关？”特洛伊不禁问道。

        席翁叹了口气，沉默好久后才说：“所谓圣银之火，其实做法很简单，只需要用一种液体浇灌在纯银上便能引效果。”

        “液体？”

        “对，这种液体原本也不难找到，无非就是变异了的鲜血。”

        特洛伊一听，不觉皱起了眉头，始终没敢继续问下去。

        “所谓变异的鲜血，其实是魔物的血液，将这种血液和活人的鲜血混合，令其产生变异，如此一来，就会成为魔化之血。这种液体一旦和具有驱魔特效的纯银产生反应，便可以化作吞噬任何魔物的圣银之火。”

        “所以文森特叔叔他才必须得死……”

        “对，我说过，血液必须是活人的鲜血，不能用抽取出来的，一定要是仍旧流动着的鲜血。所以要制造这种魔化之血，只能将魔物的血液直接注入体内血液中，才能产生效果。”

        “怪不得会被列为禁忌，毕竟魔物的血液，哪怕只有一滴，对人体而言都是剧毒……”

        “这就是文森特做出的选择。”

        “你这个傻瓜，居然用自己的血作为媒介引‘破魔十字’，你疯了吗，就那么想死吗？”怪盗口中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冲着文森特破口大骂起来。

        如今，周围草地里洒满了文森特以自己的身体培育而出的魔化之血，无独有偶，怪盗又毁了两把银剑，让那些纯银粉末几乎遍布四周，等于这场白银大火的造成也有他自己一半的功劳。

        “你以为你是谁啊，救世主吗，必须牺牲自己来拯救万民于水火？可笑，我告诉你，就算你用这招，也别想和我同归于尽。到时候，你死干净了，我还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怪盗大声喝道，不料周边的火焰却烧得越猛烈起来，俨然一大片纯白色的火海。他不需要接触，就已经感觉浑身都要被烧焦了似的，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不曾想文森特居然又一次站了起来，手持银剑就要砍过去，此时正好处于怪盗分神之际，所以他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睁大眼睛看过去，那沾染着鲜血的白银剑锋已经杀到了眼前。他当时就被吓傻了，忙抬起双手要抵挡，尽管明知道这么做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可是，谁都没有料到，银剑却在那一刻掉落到了地上。

        怪盗瞪着双眼，有点难以置信，才现文森特就跪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身上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了。看到他成了这样，怪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后却傻傻地大笑出声。

        “死了，死了，果然是死了，活该，你……”

        可是他还没有笑完，突然感觉面前涌出了一个庞然大物似的，令两眼不觉晃动起来。明明看见的依旧是那个跪地不起的凡人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凡人背后却弥漫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气息，使得他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魔鬼模样。

        怪盗只是看了那魔鬼一眼，当即浑身颤抖，所有意识都被本能的恐惧给完全支配住了，以至于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

        冷不防那魔鬼抬起头，却是一身紫色的文森特，他迅伸出左手死死掐住了怪盗的脖子，并把他举高过头顶。

        这一下用力之大，令怪盗感觉自身意识都要流失了似的，完全无法挣扎开。可就在那一刻，他迷离的眼神中却看到了一个画面，当即痛苦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意。

        “太……迟……了……”

        文森特好像听得懂他的意思，偏过头，就见那画面中卡奥斯的身躯正在化作光点消失着，突地头脑一片空白，竟然松开了五指。

        怪盗这才得以脱离危险，见文森特一脸惊愣无助的模样，他心中暗自笑，随即向着他飞刺出一招手刀。

        可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他的手刀却被定住了。因为一阵温暖的风从后方袭来，一下子就吹散开所有的白银火焰，却吹得他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急忙回过头，竟然看见有一个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怎么会是您，这不可能？”怪盗几乎是用哭的声音叫了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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