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岗巴
同样是峡谷谷底河流旁的一小块乱石滩，三个逃亡的奴隶围坐在燃烧着的一堆半湿不干的树枝旁取暖，峡谷的夜晚有种浸入骨髓的寒冷。
“他们像苍蝇一样讨厌。”遥望着远处如星光般大小晃动的篝火，麻果狠狠咬了一口手中不知名的果子。这是今天在路途中顺手摘下来的，味道虽然不是那么可口，至少可以缓解一下饥饿的感觉。
“他们明天就能追上我们，”岗巴盯着火光出神，“我们得想想办法。”
“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走，这样就能甩他们一大截了。”格马提议道。
岗巴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摇了摇头，“不行，天黑路滑，很容易就滑下悬崖。”
“那还是早点休息，明天攒足了精神玩命地跑。”麻果把手中的果核扔到了水里，急的水流瞬间把果核带走，激不起一点浪花。
岗巴注视着黑漆漆的河流忽然站了起来，“在地上我们永远跑不过他们，我们只有从水里走。”
“水里？”格马不解地问道。
“你要我们游出刀疤峡谷？”麻果吃惊地叫了起来。
“不，是坐船。”岗巴仰头看看悬崖上生长出来的大树，“我们要用这些树做一艘船。”
麻果和格马都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看着岗巴。
“嗯，确切地说，不是船，是筏子。”岗巴被两人瞪大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然，“河流一直往下，只要顺着水流肯定能走出峡谷，但是河水有的地方太浅，只有木筏能够漂得过去。”
岗巴说完，看着两人脸上还僵硬着的表情，“怎样？”
“好，好，就听你的。”多玛连忙点头。
当头顶上如一条缝隙般的天空被朝阳照亮，一个仅容三人乘坐的木筏已经放在了石滩上。看着这个用一截截木头拼接，用藤条捆绑的木筏，格马无不担心地说道，“这个东西会散架吗？”
“很结实，没问题。”岗巴心里也没底，但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这是现在唯一可以逃脱追捕的办法，可不能让大家失去了信心。
昨夜漆黑的河水现在看起来犹如一条蜿蜒的玉带铺在谷底，只是这条玉带上点缀的不是宝石和玛瑙，而是一块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石头，玉带就在这些石头中间急穿行。
“万能的山神保佑我们顺顺利利。”麻果看着水流念叨着，“不要撞到那些大石头。”
岗巴递过来一根木棍，“要撞到的时候就用这个。”
麻果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撇撇嘴，“但愿管用吧。”
隐约传来了人声，三人向后看去，两队人马正沿着崖壁上的通道像他们赶来。
“这次好像比上次来的人多。”格马眯着眼睛看着像蚂蚁一样大小的追兵。
“看不清楚，估计一共有十来个吧。”岗巴估算了一下，“别看了，赶快走。”
三人合力将木筏推进了水里，然后迅爬了上去，木筏顺着水流逐渐加快了度，两岸的选择飞快地向后掠过，迎面吹来带着水汽的寒风不禁让忙了一整夜疲惫的三人都精神起来。
“我说过，一定行的吧。”岗巴坐在最前头，大声说道。
“不错，不错，要是早想到这个办法，说不定我们早就走出去了。”格马兴奋地看着两岸的风景。
木筏后的崖壁上传来大声呼喊的声音，估计是追兵们现了逃亡奴隶采取的新的逃亡方式。
“噢噢噢！”格马举着木棍向身后示威似的吼叫起来。
“注意，前面有大石头。”麻果顾不上享受水上的漂流的感觉，全身心地注视着前方有可能生的危险。
岗巴早已经把木棍拿在手里，眼看就要撞上巨石的瞬间，用木棍轻点一下，木筏立刻变了方向，从巨石旁边滑过，“你们看，就这么简单。”
木筏在激流中飞地前行，水中的怪石也越来越多，三人全神贯注地使用手中的木棍让木筏今年不撞击到石头，有的地段水流太浅，三人不得不下到水里，推着木筏前行，甚至有的地方浅得连木筏也难以漂浮，只有把木筏抬起来继续行走。
“就算我们现在是抬着筏子在走，也比他们在上面走得快。”岗巴抬着木筏的一头走在前面，给两个汗流浃背的同伴打气。
“这点分量不算什么，我扛过比这还重的盐巴翻过两座山。”麻果的光脚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格马不服气地说道，“说多玛能这样我还相信，就凭你？”提到多玛，三个人都不由得同时沉默起来。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虽然在谷底下的水中行走，丝毫感觉不到炎热，但岗巴还是决定先休息一下，三人靠水边找了一块能落脚的地方把木筏放下。
“这样，麻果在这里守着，如果濮人来了就大声叫我们，格马去找点吃的，我去砍些树藤，把木筏再捆牢实一点。”岗巴的分配合情合理毫无争议，或者应该说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听从岗巴的安排。大多数时候，岗巴提出来的建议都会得到其他人的同意，无论是在从前还有十多个逃亡者的时候，还是现在只剩两个同伴的情况下，他身上显现出来的决断能力是其他人所不能相比的。
很快，多玛找来了一些果子，岗巴也砍伐了几根粗壮的藤蔓，三人合作把木筏又加固了一圈，直到确定能够经得起巨大的撞击也不散架，精疲力尽的三个人才坐下来享受这顿只能暂时果腹的午饭。
“现在我能吃得下一整只羊。”格马听着自己肚子里出的咕咕声音。
“得了吧，”麻果仔细瞧这手中只剩核的果子，嘲笑道，“还想吃一整只羊，给你个羊腿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忽然，一只箭呼啸而来，瞬间穿透了麻果手中的果核。麻果被惊吓得愣住，两眼呆呆地看着还在微微颤动的箭尾。
岗巴最快反应过来，一把把麻果拉得倒在地上，三人手忙脚乱地把木筏立了起来挡在面前，但却没有箭羽再射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人的喊话声。
“你们看看这是谁？”纳关冲着躲在木筏后面的奴隶喊道。
岗巴刚想把头探出去，被麻果一把拉住，“别去，他们的箭很厉害。”他还在为刚刚箭穿果核的一幕后怕。
“没事，他们要是想射你的头，就不会只射果核了。”岗巴淡定地挣开麻果的拉扯，慢慢地站了起来。当他看清楚对面崖壁通道上夹杂在举着弓箭士兵当中的多玛以激动得说不说话来。
“岗巴，是我！”多玛的眼角湿润了。
“你没死啊！”岗巴大声地冲着多玛喊道。
“他是岗巴？不是个哑巴吗？”站在多玛身边的纳关惊奇地问道。
“看来他装哑巴装了十多年。”安武心中暗自惊叹。
“命大，死不了。”多玛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硬朗。
麻果和格马听到对话，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从木筏后站了起来，格马欣喜地看着多玛，“多玛！你怎么样？”
“我很好，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多玛扭头蔑视地看了纳关一眼，纳关恨不得把多玛推下崖去。
安武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是王长子安武，奉大王命令来追捕你们，只要你们跟我走，我保证不伤害你们的性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岗巴说道，“凭你王长子的身份，还是你身边拿着弓箭的士兵？”
“刚才我本来可以一箭射穿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脑袋，但是我却只射了一个果核，”安武顿了一顿，“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只想把你们带回去，并不想要你们的命。”
三个人回想到刚才的一箭都感觉背心凉。
王长子指着对面的崖壁说道，“不要以为用木筏就可以挡得住我的利箭，你们可以看看后面。”
岗巴三人转过头向上看去，崖壁的通道上不知什么时候由南古带领的另一队士兵已经弯弓搭箭对着自己。
“你们若是抵抗或者逃跑，我想我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了。”安武平淡的声音中带着威胁。
逃亡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岗巴无力地把挡在面前的木筏推倒，三人完全暴露在弓箭之下，他苦笑着对身边的二人说道，“对不住了，兄弟们，我还是没能把你们带回家。”
“岗巴，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更怪你得你。”格马拍了拍岗巴的肩膀，动容地说道。
崖壁上垂下了绳索，三个人在蓄势待的弓箭下爬上了通道，与多玛会合到了一起，相视都是苦笑，接下来回到卡洛大寨之后的命运，四个逃亡者心知肚明。纳关依次给三人的肚子上来了一拳，然后在他们痛苦的表情中把他们的手捆住，再用一条绳索全都牵在一起，若是其中有一个人胆敢乱动，就会把其他三人全都拉扯到悬崖下去。
“谢谢你，”岗巴笑着对纳关说道，“这样死我们几个兄弟也能在一起了。”
“不用客气，到了卡洛，我会成全你的这个心愿的。”纳关礼貌地回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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