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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去者日以疏,生者日以亲


谢安跟刘淼成亲之后,便跟兄长们一样搬入了自己的别府。一晃眼,他跟刘淼成亲也有几年了,他们也将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在这几年里,晋室的皇帝已然由晋成帝换成了晋穆帝(司马聃,字、彭子)。风云变幻间,晋室王朝已然历经了三个帝王。晋穆帝,那个尚是孩提的小儿便早早登上了权力的最高宝座,因为年幼,便由他的母亲康献褚太后(褚蒜子)抱他临轩听政!

        谢安在成亲之后,也是保持着每日里卯时准时起来,他虽然无意于任职,但是对于朝政、战事,却是从未懈怠过!

        刘淼还不曾有身孕的时候,便也会陪他一起,或给他研磨、或陪他看看书、练练字、或给他讲些趣事,那样的日子过得也是惬意!

        他虽然有劝过“夫人不必早起,你再多睡会儿!”

        可刘淼每次都笑吟吟地表示“没有你在,我也睡不着,倒不如陪着你,我也心安!”

        谢安之后,便不再多加劝阻,只要他的夫人高兴便好!

        这日里,谢安刚起身,刘淼便睁开了眼,她的月份慢慢大了,精神便有点越不济了,不由打了几个哈欠,然后道了句“我去准备给你更衣!”

        谢安不由心生疼惜,将她轻柔地揽进了怀里,道了句“夫人何苦操劳!”

        刘淼在他的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俏皮地笑着道“对安石你的一切,我从来都是想要亲力亲为的!”

        谢安不由怜惜道“可夫人现在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为夫着实不忍!”

        刘淼摸了摸已然隆起的肚子,笑道“正是因为有了身孕,才更想要陪在安石身边啊!”

        谢安思索了片刻,便道了句“今日,就陪夫人多睡会儿!”

        刘淼却笑得温柔“无妨,你躺下来也是睡不着的,我要是瞌睡了,就在你旁边打个盹儿!”

        他们向来是谁也拗不过谁,于是便一起起床去往了书房!

        谢安看着那个进书房没多久便趴在他旁边睡着的刘淼,心底的怜惜不由加深了几分。然后轻柔地将她抱到一旁的躺椅上,将她的褥子掖好,他看着那个睡得十足恬静的妻子,不由觉得心底有着异样的心安!

        吃早饭的时候,谢安想起自己最近一直都没怎么陪妻子出去转转,不由心生歉意,他放下碗筷,看着刘淼道“夫人,最近一直待在家中,可曾闷得慌?”

        刘淼也放下碗筷,不知所以然地看向他,回了句“还好”!

        谢安笑了一笑,道了句“想起,有段时间没有去看看二哥了。”

        刘淼会意地笑道“好啊,我还正想出去转转!”

        谢安携刘淼来到二哥谢据的府邸的时候,居然看到他的二哥正在屋顶上。谢据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冒烟的不知何物的东西,他正仔细地拿那冒烟的物什熏着什么。

        谢安看着二哥颤巍巍的样子,不由很是担忧,又不能出声惊到他,一时很是担忧。

        他的二哥却回头看到了他,冲他笑着道了句“安石,你过来了!”

        那刘淼便随即向他略福了一福,谢据便道“弟妹无须多礼!”

        谢安不由略显担忧地道了句“二哥,你快下来!”

        谢据一边往下走一边回应道“无妨,朗儿最近一直闹着说屋顶有老鼠,那老鼠吵得让他无法安睡,我便想着、上到屋顶把那老鼠熏走,让朗儿能睡个好觉!”

        刘淼听及此言,不由掩口失笑,她这夫君的哥哥也是个妙人!

        只是他二哥上屋顶熏老鼠的那件事,不知怎的,就一下子给传开了去,谢据便成为了时人的笑谈,他二哥谢据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谢安跟刘淼从他二哥哪里回府的路上,刘淼便为着那件事笑了一路,她的心里倒是没有觉着那是一件令人耻笑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大丈夫也有这般疼惜孩子的一面。

        刘淼一边笑一边开口道“安石,没成想你二哥竟是这般疼爱孩子的一个人!”又解释道“就是他的行为着实令人捧腹!”

        谢安不以为意地笑着回应“父亲也很是疼惜我们这些孩子!”

        刘淼笑着依偎进谢安的怀里惬意地道了句“安石,你也会是一个十足宠爱孩子的父亲!”思及此,便很满足地笑了。

        此时,谢安便很容易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何等和气的父亲,从小到大,他都不曾见过父亲如何地面露愠色过!他又想起,最近一次去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的身体是不大好的,也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思及此,谢安便道“小妹,过几日,回去看看父亲吧!”

        刘淼闭眼微笑道“甚好!”

        结果,还没等到他去看望父亲,便传来父亲离去的噩耗!

        虽然他很清楚,人生下来,便会面临死亡,但是面临至亲的离去,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在接到家丁送来的丧报的时候,不由怔了怔,这才没多久的时间,父亲怎么说没就没了!

        刘淼看到他那面如死灰般的样子,不由甚是担心地问道“安石,你还好么?”那一刻,她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除了那样一句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谢安稍稍平复了下心境,落寞地开口道“小妹,我得回去一趟。”又叮嘱道“这段日子,你就在家好生休养!”毕竟那种场合着实不适合他的妻子。

        刘淼坚决地表示“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然后目中含泪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放心你!”

        谢安却不容置疑地表示“小妹,这样的地方不适合现在的你!”

        刘淼最终没能抝过谢安,但是在谢安临行前仍是十足担忧地表示“安石,你可一定不要太过拘谨自己”,自然免不了央求一番“安石,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不管她怎样的央求,谢安还是坚持一个人回去。

        刘淼看着谢安远去的背影,总是觉着很不心安。她的夫君,她何尝不知道,他总是温润以待任何的人和事,可这世上哪有一点坏情绪都没有的人!他这样的人,要去面对挚爱的父亲的离世,怎能让她不担忧!

        谢安是跟兄长们一起去处理父亲的丧事。

        彼时,从兄谢仁祖已是西中郎将;长兄无奕为安西将军桓温司马;安西将军桓温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监察之职),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他很清楚,彼时,桓温志在平蜀,也确信,桓温一定会扫荡蜀寇!

        这些年里,石季龙帅众伐慕容皝,皝大败之;李寿死、子势嗣伪位;后父兖州刺史褚裒(字、季野)为卫将军(位为从公,品秩第一、食奉日五斛)、领中书令(中书监及令,案汉武帝游宴后庭,始使宦者典事尚书,谓之中书谒者,置令、仆射。及晋因之,并置员一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他之前也是被多次征召,可他全都委婉的拒绝了。唯有扬州刺史、中书监庾冰(字、季坚)累下郡县敦逼,他不得已赴召,不过月馀就告归了。也是在这前一、两年里,庾冰、庾翼兄弟相继离世,为此,他自然免不了愧疚一番!吏部尚书(主选举祠祀事,为列曹尚书之一)范汪(字,玄平)曾举荐他为吏部郎(尚书郎,西汉旧置四郎,以分掌尚书。秩四百石,月俸五十斛),但都被他婉拒了。毕竟,彼时,他着实无意于出仕!

        这一年,会稽王司马昱(字,道万)及左光禄大夫(左右光禄大夫,假金章紫绶。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品秩第二,食奉日四斛)蔡谟(道明)并辅政。

        父亲的丧礼,安西将军桓温也有来,他正陪在长兄无奕的身旁,静默地看着长兄无奕痛哭流涕。从兄仁祖面对父亲的离世,也很是哀恸过度!

        谢安内心悲凉,却没能跟兄长们一样痛哭流涕起来!

        他的弟弟谢万红肿着双眼来到他的身边,满是担忧地看着他道“二哥,何苦这般委屈自己!”

        那个比他小不了多少,从小就很爱黏他的四弟,虽然自小爱擅自炫耀了些、跟他的性格相差甚远了点,但是从来都是很懂他的一个弟弟!

        听闻此言,谢安不由落下几许泪来!但终究,不能够很好的纾解内心的伤痛之情!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谢安便跟兄长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刚到府门,他的夫人刘淼便迎了上来,彼时,已快临盆的她,动作越笨拙了些。

        明明是身怀六甲的人,自他离开后,他的夫人除了肚子越隆起,身形却是越消瘦了些。谢安赶忙上前握住刘淼的双手,甚是心疼地念叨了句“夫人,这是何苦!”

        刘淼看他痴痴一笑“习惯了想要第一时间见到你!”

        那一刻,他便将他的妻轻轻地拥入怀中,彼时,才感到内心稍稍充实又心安了些许!

        次日一早,那一段时间的劳累让他不由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喉中便涌现了几丝腥甜,那些沉闷在心底的伤痛便随着那一口鲜血被他吐出来了一些!

        刘淼见他吐了一口鲜血,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焦急得泪珠滚滚而下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诉道“安石,你可别吓我!”

        谢安将唇边的余血不着痕迹地抹去,笑着抚慰道“无妨的,只是这段时日太过劳累所致,夫人,无需担忧,为夫没事!”

        刘淼那肯轻易放下心来,连连唤了婢女去请大夫来。经过诊断,确然无妨后,面色才稍稍平复些许。

        等到自己稍稍放松下来一点的时候,刘淼才现自己的腹部甚是坠疼,额头也因为那股疼痛不断地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谢安看得分明不由担忧又焦急地询问了句“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仔细一打量,才看到刘淼的襦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谢安一边焦急地抱起刘淼向早已准备好的产房的方向跑去,一边心急火燎地大喊着“来人,快去请产婆!”

        刘淼却强笑着劝慰他“安石,我没事,你不用这般紧张,我自己的身子我还是知道的!”

        刘淼忽然有点想笑,她的夫君、人生活到现在大概是头一次这般地失态,可是那些疼痛到底让她有点笑不出来!她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几乎一直都是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估计、这次不会太好过!

        她的生产,诚如她自己所预料的,的确很不顺利,艰难到、她有好几次想要放弃的念头!

        谢安等在产房的外头很是焦灼又无奈,那一刻,才真正现自己的心里居然空落落得什么都无法抓住!

        他不禁开始责备自己,怎么没能够照顾好妻子的心思。虽然她很多时候都是很率性的样子,但是却是一个心思十足细腻之人!是自己不够好,才让妻子有了那么多的担忧!

        思及此,他忽然冲着产房内的刘淼喊了句“夫人,我等你!”

        刘淼于浑浑噩噩中听到这样一句话,拼尽了最后的几分力气,总算将她跟谢安的第一个孩子生了下来。

        那产婆将那孩子抱出来送于他跟前道了句“恭喜谢公子喜得千金!”的时候,他也顾不上仔细瞧上一瞧,便冲进了产房。

        刘淼此时已虚弱得昏睡了过去,谢安走向她的时候,不由觉得脚步都很沉重起来。他轻柔地走到刘淼的身边,极尽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那些所有沉积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也随着那些流下的泪被一点一点地带出来了些!

        刘淼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便微弱地睁开了眼,初为人母的她自是免不了心生喜悦,笑着道了声“安石,我们有孩子了!”

        谢安略略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满是愧意地回应道“嗯,夫人辛苦了!”

        刘淼强撑着想要抬起身来,谢安便赶紧将她抱起在自己的怀里,彼时,才觉着胸腔里的空洞正在被一点点填满,他忍不住想要将他的妻抱得更紧实些!

        刘淼虚弱地开口道“安石,你这哭一哭,我倒是能放下不少心来!”

        谢安不免有些五味杂陈,愧疚地道了句“是我不好!”

        刘淼又笑着开口问了句“我们的孩子,你想要取什么名字呢?”

        谢安略思索了片刻,道了句“‘瑧(音同真)’字如何”。

        刘淼满足地笑了笑“夫君你取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

        刘惔来看望刘淼的时候,谢安才知道,长史王濛也已亡故了,不过三十九岁的年纪,也是可惜!

        谢安自然很是感伤,毕竟他能有如此夫人,全凭长史王濛的促成,也算是他人生的一大恩人!

        刘惔提及这事难免唏嘘“想不到王长史这般可人儿,就这样殁了!”失去知己之痛,自然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那一刻,谢安的心里到底是有点百味杂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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