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杨柳的犹豫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林间只有淡淡的月光。
睡了一天，雪颜现在还不想回飞雪阁去，便在林间随性散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魅灵洞，洞口有一层轻薄的屏障，这是千狐姥姥临死前留下的封印，有了这个封印，魅灵洞就只有小柒和与雪颜才可以进入，漆黑的山洞深处，有隐隐的一丝亮光刺破了黑暗，媚珠安然无恙。
雪颜借着亮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山洞中越走越亮，却寂静的吓人，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山洞外偶然传来的一两声虫鸣，山洞的尽头有一块突起的石台。石台上供奉着一颗圆润无暇、晶莹剔透的珠子，这本应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内，被这颗珠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雪颜俯身点燃香炉，打扫着石台上的灰尘，隐约听见山洞外有脚步声传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雪颜握紧剑悄悄的向洞外走去，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
“谁？”凌厉的妖术伴着一声疑问挥向雪颜。
雪颜没有拔剑，她听出是杨柳的声音，只是侧身用手挡住了袭来的杀意，“柳儿，是我。”
“雪颜？”杨柳借着月光，看清了雪颜的脸。“我看你还不回来，就出来找你，听到魅灵洞这边有声响，就过来看看。”
“小柒回去了吗？”雪颜问杨柳，小柒说是想出去走走，雪颜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被牵走了，拦也拦不住，与其让她偷偷摸摸的出去，不如给她些自由，就允了她可以下山，她已经长大了，让她多接触些凡间的事物也是好的，她也答应了雪颜不会让她担心。
“那小馋嘴正在飞雪阁吃瑞桃酥呢？”杨柳掩面轻笑。“她还在怪你做了瑞桃酥，不留给她着。”
“这个小馋嘴，她摘的桃花我特意留一些，准备给她做蜜桃羹呢。”两个人边聊着边往回走。
刚进了飞雪阁，雪颜正要去忙活，杨柳就把雪颜推上了竹梯，让她赶快上楼休息。“妹妹的伤还没好，这蜜桃羹我来做，你快去躺着。”
“我还不想睡。”虽然伤的很重，却并未觉得很难受。
“那你也不要累着了，这个我来做吧。”
“好吧，那我在这陪着你。”雪颜笑着颔首，坐在了竹梯上，看着杨柳忙了起来。
“哇，雪颜姐姐做的蜜桃羹最好吃了。”小柒搓着手，一脸期待的看着雪颜把蜜桃羹端到她面前。
“这蜜桃羹可不是我做的。”雪颜解释道。
“那一定是柳姐姐做的了。”小柒眨着眼睛看着杨柳。
“快吃吧。”杨柳笑着。“吃饱了，我们好回去，让你雪姐姐好好休息。”
“姐姐，你的伤还疼吗？”小柒关切的问雪颜，不忘舀一勺蜜桃羹放进嘴里。
“已经好多了。”雪颜坐下来。“最近那些人类觊觎我们碧华山，等我伤好以后，要好好查一查他们是些什么人，到碧华山上来有什么目的。”
“他们有一幅姐姐的画像，说要带姐姐去纪州见皇帝。”小柒解释道。
“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们来者不善，招招都要取我性命。”雪颜转头。“你见过他们说的那幅画像吗？”她并不知道小柒三番五次提到的画像，与她究竟有什么渊源。
“见过，见过，画的就是姐姐，不会错的。”小柒坚定的回答。“他们会不会是因为要取媚珠，才要杀姐姐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要跟着你柳姐姐，知道吗？”雪颜嘱咐道。
“不会的，我要姐姐永远都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我。”小柒靠在雪颜怀里撒娇，心里暗暗诧异，自她出生以来，碧华山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的，姥姥去世以后，雪颜一直代替姥姥照顾她，从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危险吗？小柒不敢去想。
“好，姐姐永远陪着你。”雪颜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却在心里暗暗担心。
“妹妹的伤还未痊愈，早些休息吧。”杨柳招呼小柒走到门口。“我们回去了。”
“嗯。”雪颜点了点头，目送着杨柳离开。
杨柳离开飞雪阁并没有回驻柳居，而是去了栩坤崖的后面。
“爷爷……”
“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任你了，为什么还不把她带过来。”
“我……”杨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想伤害她，真的！我求求你……”
“你不想伤害她，我怎么出去！”苍老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怒意。“求我也没有用！”
“我……我们是朋友，她救过我的性命。”杨柳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十分紧张。
“呵，这世间哪有什么朋友。”那声音冷笑了一声。“不过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
杨柳十分为难，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你要尽快把她带来，我就可以出去了。”
“爷爷，还是我替你……”
“就凭你？这个封印是封神上仙施的锁身之术，里面还有一颗束魂石，现在我的灵魂还是自由的，如果稍有不慎，触动了束魂石，我的灵魂也会被封印，虽然那个女孩是妖，却不是普通的妖，她修炼的可是天界的灵术，那是比仙法还要高强许多的神秘力量，岂是你能代替的，我若得到了她的力量，就可以离开这里，甚至飞升成仙，你懂吗？”那声音说完残忍的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却听不出有喜悦之意。
“可是我不想伤害她……”杨柳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低声自语。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当年就是她的师父把我锁在了这里，我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错，我到要看看那圣灵道人，知道了他引以为傲的乖徒弟被囚禁在这里，会是个什么感觉，想想都觉得痛快！”那声音狠狠的命令道。“尽快把她带过来，不得有违！你若在有所迟疑，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您，请您不要伤害她！”
“那就尽快把她带来，或许我还能留她性命！”
“我知道了。”杨柳木讷的点了点头，默默无语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和煦的阳光照耀大地，雪颜一觉醒来，身上的伤竟不觉得疼了。
“姐姐，我出去喽。”小柒说完就往外跑。
“这么早，去哪里啊？”雪颜忙问。
“出去玩。”小柒远远的丢了一句，就不见人影了。
雪颜摇头轻叹。“到底是个孩子，真是贪玩。”
“雪颜姐姐，一直都是你保护我，是时候让我为你做些事情了。”小柒昨夜辗转难眠，她不想失去雪颜，暗暗的做了决定，她悬愿意舍弃媚珠，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雪颜。
雪颜临窗而坐，拆开包扎在右臂上的纱布，果然伤口愈合的很快，胸口也已经不是很疼了，雪颜很是惊奇，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
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临睡前，吃了一粒寒天给她的药，雪颜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精致小瓶，那是寒天给她的药丸，昨晚雪颜闻出里面的确都是对症的草药，就吃了一颗，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神效。
“难道是这药丸起的作用？”雪颜囔囔，将信将疑的倒出一颗药丸用鼻子嗅了嗅，只是寻常的几味疗伤的药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雪颜起身倒了一碗清水，把药丸放在里面，药丸触水即溶，一股强大的力量腾空而起，雪颜诧异，原来他把自己的真气输到了药丸里，是这股真气调理了雪颜的伤，怪不得会有如此神效。
雪颜心里泛起了微微的感动，只是三千年前的一面之缘，他就记住了她，可是他与她算什么？是朋友还是敌人？雪颜用力的摇头，她不想想那么多，她害怕自己会心动，他是魔界的寒天，是与她势不两立的存在，他们终究不会走到一起的，三千年前她放过了他，现在他送药给她，这算是报恩吧，雪颜暗暗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收起药瓶，起身绕过飞雪阁，向栩坤崖走去。
山上的清泉涓涓流淌，在绝壁间飞流直下，到山崖下汇集成一汪清潭，几个妙龄小妖在清潭间嬉笑打闹，见到雪颜走过来，笑着招呼：“雪颜姐姐。”
雪颜浅笑挥了挥手，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清潭边有几棵大柳树，柳树下是一个圆形的石桌，雪颜径直向石桌走去，石桌上放着两盘盛满水果的盘子，杨柳坐在石桌前，一袭浅碧色的长裙，恬淡而优雅，领口和裙摆绣着翠绿的柳叶，腰间系着一条青色丝带，一手拿着绣盘，一手拿着针，不时娇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在清潭间嬉闹。
杨柳见雪颜走过来，忙招呼着雪颜坐下。
雪颜看出杨柳的脸色有些憔悴，关切的问道。“昨晚没有休息好吗？还是蛇毒没有清理干净。”
“不是，我……我可能是没休息好。”杨柳连忙否认，却又说不出口，神情怪怪的。
雪颜没有多想，只是玩笑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
杨柳有些局促不安，她一向都不擅长说谎，何况雪颜看她的眼神是完全信任的，她不想害雪颜，尽管她当初接近雪颜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这么久的相处，她是真心把雪颜当做自己的好姐妹，并不想伤害她。
雪颜拉起她的手。“等一下我去取些薰衣草给你做香囊，你回去挂在床头，可以助你晚上安睡，白天就不会这样疲倦了。”
“好。”杨柳点了点头。
雪颜四下望了望，没看见小柒的踪影，轻声问：“柳儿，怎么没见小柒来这玩？”
“我一早到现在都没见到她，应该是和语儿她们放纸鸢去了。”杨柳回答。
雪颜叹了口气，囔囔自语：“小柒这样贪玩，并不在法术上用心，以后可怎么办呢？”
“不要担心，千狐姥姥不是把媚珠留给她了吗？那就是她留给小柒的保障啊。”杨柳轻声安慰雪颜。
雪颜叹息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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