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碎

晚宴热闹非凡，原本死气沉沉的魔界正殿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氛，雪颜坐在石室里，看着放在一旁的华丽长裙愁眉不展，冷玥居然来真的，她指名邀请雪颜参加晚宴，还要以上宾的身份坐在主席，明摆着是想让雪颜亲眼看着她与寒天恩恩爱爱，用她的行动告诉雪颜，寒天是爱她的。

        宴会已经开始了，雪颜却并不想参加，嘈杂的歌舞声远远的就传到了雪颜的耳朵里，想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是在庆贺他们的寒天殿下与冷玥公主喜结连理吧，她去算怎么一回事呢。

        “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一队婢女走了进来，是来迎接雪颜去参加晚宴的。

        冷玥公主虽然刁蛮，到底是爱着寒天的，雪颜不能给寒天的温暖，有人给他不是很好吗？

        “走吧。”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掉，雪颜带上面具起身向外走去。

        歌舞声越来越大，雪颜刚走进大殿，就看见娆姬在人群中间跳舞，她有着夭秀娥那张近乎完美的容颜，身段轻盈，柔若无骨，舞姿曼妙如仙，时而凌空，时而扬手，将这昏暗的一潭死水搅弄鲜活。

        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为她的美貌而倾倒，几个魔界的贵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几乎都要流下口水了，可是鬼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漠然的扫视全场，不经意间寻找着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突然间，乐曲声戛然而止，众人皆望向雪颜，雪颜不知何故，抬起头四下看看，是鬼帝抬起手终止了奏乐，他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到了雪颜的身上，嘴角竟有一丝痞痞的笑意。

        娆姬也放下了双手，脸上有着轻微的薄怒，她怒视着雪颜，似乎是因为雪颜打扰了她的歌舞。

        雪颜对上她愤怒的目光，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打断了宴会的旋律，连忙低下头，从旁边走过去，坐在了角落的一个位置上。

        鬼帝吩咐道。“继续吧。”

        乐曲声又一次响起，娆姬的舞步却不似之前那般雀跃和专注，几乎是应付下来的。

        一曲毕，娆姬娇滴滴的走上了王座，依偎在鬼帝的身边，盘着他的脖子撒娇道。“陛下，众人都怀疑这个丑八怪是天界派来的人，您为什么不杀了她呢？”她的目光落在了躲在角落里的雪颜。

        “她是你妖族的后裔，你很讨厌她吗？”鬼帝反问。

        “当然了。”娆姬轻蔑的看了雪颜一眼，故意大声说道。“她那么丑，又被怀疑是天界的至善之灵，您为什么要留着她活到现在。”她让雪颜听见，她是故意的。

        雪颜没有说话，只是定睛的看着眼前的舞蹈，假装没有听见，而鬼帝也没有回答娆姬的问题，或许就连鬼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雪颜不是雪晴，明知道她是天界的至善之灵，明知道雪颜心里装着满满的寒天，却还是舍不得杀了她，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雪颜感觉的到娆姬的愤怒，抬起头，迎上她充满怨恨的目光，娆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鬼帝与雪颜之间的微妙关系，没有除掉雪颜，她一定会不甘心吧。

        “小妖。”娆姬走到雪颜的面前，低下头审视着雪颜带着面具的脸，她看不见雪颜的表情，雪颜却能感受到她的妒火。“你即是我妖族中人，又一度被怀疑是天界的至善之灵，想必是因为你妖法很厉害的缘故吧，我身为妖族的公主，到是很想领教领教呢？”

        “既然娆姬王妃贵为我妖族的公主，妖法一定是我妖族中最好的，不必比试，我甘拜下风。”雪颜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回绝了她，来到这里，雪颜已经很不情愿了，她不想在惹是生非，只想这场宴会快点结束，自己可以尽早的离开。

        众人的目光似乎都落在了雪颜的身上，人们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在等着她出糗，这场宴会是属于寒天与冷玥的，雪颜在这里就是个不速之客。

        “呵，哪有还没比试就认输的道理。”娆姬伸手去拉雪颜。“既然我是公主，又贵为王妃，我说比试就得比试！”

        “娆姬王妃就是如此用自己的身份来强人所难的吗？”雪颜猛的收回了手。“我即是冷玥公主请来的贵客，就应该有拒绝的权利。”

        雪颜看向冷玥，避开了娆姬灼灼的目光，冷玥正坐在寒天的身边，她注视着雪颜，目光中充满胜利的骄傲。

        娆姬与雪颜僵持不下，冷玥公主嫣然一笑，端起酒杯，从寒天的身边站了起来，她画着靓丽的妆容，拖着华美的长裙，高贵典雅，不得不说冷玥公主确实很美，独有一股冷艳的气质，动人心魄，她为了今夜的晚宴做了精心的打扮，这场宴会她是唯一的女主角，这一起身，就令在场的所有美人都黯然失色了。

        “这是我与寒天殿下的订婚宴，既然你说你是我请来的贵客，是不是有什么祝福要送给我与寒天殿下呢？”冷玥慢条斯理的走到了雪颜的面前，挑眉问道，嘴角一抹得意的笑。“我冷玥公主就要嫁给寒天殿下，我们将会恩爱一生，倒是很需要你的祝福呢！”

        雪颜怔了一下，想到寒天即将娶冷玥为妃，与她携手一世，雪颜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你没有话要说吗？”冷玥轻蔑的看了雪颜一眼，咄咄逼人。

        雪颜木然的执起面前的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愿殿下与公主……”雪颜执杯的手在颤抖，哪里还能说的出什么祝福的话呢。

        冷玥看出了雪颜的痛苦，就更加得意了，她想借着这次宴会好好的打压一下雪颜，让她知道只要是她冷玥公主爱上的人，就一定会得到。

        “今日是我与寒天殿下的订婚宴，你就只送一句祝福的话是不是太寒酸了，就没有什么礼物或者是歌舞为我们助助兴吗？”

        冷玥转身挥了挥手，奏乐声戛然而止，正在跳舞的舞姬知趣的施礼退开，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讽刺雪颜，让她当众出糗，哪里肯只听一句祝福就了事的。

        “不如你就为我们表演一段歌舞，让我知道你心里有多高兴，怎么样啊？”冷玥凑近雪颜，看着她的内心苦苦煎熬。

        “我……”雪颜本就伤心，哪里还能表演歌舞。

        在场的魔界众人，听到了冷玥公主的提议皆拍手叫好，等待着雪颜为他们助兴。

        “我妖族自古能歌善舞，你既然说你是我妖族的后裔，可不要给我妖族丢脸啊！”娆姬不怀好意的帮腔道。

        雪颜知道魔界的妖族虽然法术略弱于其他的种族，可是能歌善舞，而且样貌绝对是整个魔界中最美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只感觉到心很疼，哪里还能表演什么歌舞助兴。

        “怎么？冷玥公主的命令你也要拒绝吗？她可是即将要嫁给寒天殿下的人，是寒天殿下心尖上的人呢！”娆姬不怀好意的低声说道，她喜欢看见雪颜伤心，正好借这件事不停地用言语去刺激她。“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寒天殿下，你可要想清楚啊！”

        雪颜迟迟未动，她只觉得好难过，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心中的痛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冷玥公主不高兴，寒天殿下就会不高兴的，今天可是他们的订婚宴，你可别扫了他们的兴致！”冷玥与娆姬气焰嚣张，咄咄相逼，她们看的出来，雪颜的内心在苦苦挣扎，就一心想要借着这场宴会，让她难堪。

        这个要求雪颜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而且这两个人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罢了，既然得不到，为什么不放他走，雪颜缓了缓神，让自己暂时放下心中的伤痛，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台下的角落，奏乐的队伍里刚好有一架琴，雪颜走了过去，将自己的酒杯放在一旁，随手试了一下音色，还不错。

        “既然公主有这么好的兴致，那我就只能从命了。”雪颜施礼，坐在了琴前，她平静了呼吸，稳了稳心神，让自己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音律是最能解忧的，雪颜玉指轻拨，缓缓的拉开了曼妙的乐章，她的手指像是在琴弦间舞蹈，琴声舒缓而流畅，悠悠扬扬的在大殿上弥散开来，殿上的众人皆静心倾听，琴声像是不停涌来的湖水，一浪接着一浪的洗涤着他们的心灵。

        大殿上没有人说话，除了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众人都在专注的听着，似乎每个人的意识都被带进了雪颜的琴声里。

        一曲毕，众人还没从琴声中缓过神来，这样柔和优美的音律，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在魔界是听不到的这样祥和宁静的曲子的，魔界中都是嘈杂激昂，鼓舞人们去争斗的旋律，难得听到如此唯美的琴声，众人都在细细的回味。

        寒天起身，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雪颜的面前，雪颜怔了一下，一曲过后，心已经平静多了，即使是寒天也能够坦然面对。

        雪颜很清楚自己在寒天的眼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妖而已，这样的小妖他没有一掌死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现在冥王要密谋伤害他，雪颜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不能陪伴他，不如就默默的守护他吧，她要阻止冥王的阴谋，阻止天魔两界相争，她要寒天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是否能够与他天长地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参见寒天殿下。”雪颜起身施礼，相逢陌路也无所谓，只要我还记得我爱你就好。

        寒天没有去注意雪颜在向他行礼，而是随手拉起她，霸道的执起了她的脸，摘下了她的面具，与她四目相对，没有了面具的遮掩，雪颜的模样赤裸裸的呈现在了寒天的面前，两个人只是对望着，默默无言。

        冷玥大惊，她害怕寒天面对雪颜，她害怕寒天那么专注的看着她，她害怕寒天会想起与雪颜的过往，一旦寒天记起了雪颜，她冷玥公主就什么都不是了。

        眼前的这只小妖好熟悉，可是寒天的心是空的，他搜遍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雪颜的影子，他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是想亲近她，雪颜的气息让他感觉很舒服。

        冷玥焦急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对视，暗暗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出来挑衅雪颜，后悔自己不应该去招惹她的，现在竟然让寒天注意到了她，她只能暗暗祈祷寒天不要想起雪颜。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寒天问道，他的语气没有温度，听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雪颜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寒雪赋！”

        寒天，这首曲子的名字就是你取的啊？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

        寒天与雪颜对望着，他的眼睛依旧是好看的冰蓝色，只是不再是一潭幽静的湖水，而是孤高飘渺的冰冷山巅，雪颜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她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却再也看不见寒天往日的柔情。

        冷玥看出了情况不妙，她拿着刚刚没有喝到嘴里的酒，匆匆的走了过来，故意的撞向寒天，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寒天的身上。

        “抱歉。”冷玥歉意道，寒天与雪颜的对望被打断了。

        “你在做什么？”寒天沉声问道，语气中有微微的怒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寒天微怒的脸，冷玥即刻花容失色了，她与寒天即将大婚，她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点小过失，寒天居然动怒了，她慌忙的擦拭着洒在寒天衣服上的酒渍，还不忘挡在寒天与雪颜之间，让他们保持距离。

        “寒天哥哥，我陪你去换件衣服吧。”她抬起头娇笑着，意图打断寒天与雪颜的交流。

        可是寒天依旧专注的看着雪颜，似乎想要在雪颜身上找到那些他遗失的过往。

        冷玥有些慌了神，她赶忙挽起寒天的手臂，故作亲昵的靠在了他的身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雪颜。“我和寒天哥哥就要成婚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雪颜怔怔的看着她，寒天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在滴血，她觉得心好痛，整个人都沉溺在悲伤里，可是雪颜知道，这是寒天最好的结果。

        “你刚刚不是有什么祝福的话要送给殿下和我的吗？你说啊！”

        我不能给你的，就让冷玥公主给你吧，雪颜暗暗叹息，默默的执起了放在一旁的酒杯，高高的举起。“愿寒天殿下与冷玥公主……生生世世，永结同心！”雪颜顿了半晌，忍着心中的痛，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她看着寒天，眼中是生生的疼。

        这是冷玥的祝福酒，在雪颜的手中，它像是一杯毒药，预示着雪颜与寒天将再无瓜葛，雪颜闭上了眼睛，忍住了心中的泪水，喝了这杯酒，她就要与寒天形同陌路了。

        雪颜正要一饮而尽的时候，手腕被人猛的握住了，雪颜睁开眼睛，是寒天！

        寒天握着雪颜的手腕，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两人僵持着，没有言语。

        寒天似乎有话要说，可是他要说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颗空空荡荡的心，什么都没有。

        直到手中的酒杯被打落了，上好的美酒洒了一地，雪颜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她多想去拥抱寒天，可是她不能，她身为天界的至善之灵，是永远不可能给寒天幸福的，不如就这样吧，看着他好好的，就是雪颜最想要的。

        其实寒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落雪颜手里的酒杯，他就是不想让她喝这杯酒，不想看见她如此难过，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今的寒天，除了拥有无尽的力量和一颗空白的心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们几个都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冷玥赶忙借着这个机会叫来了很多婢女，匆匆的拉走了寒天。“寒天哥哥，我陪你去换衣服。”

        雪颜并没有注意寒天和冷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在雪颜的脚下收拾一只小小的酒杯，雪颜瘫坐在座位上，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寒天，我终究是错过了你，未来的路，愿你幸福。

        这一切都看在了鬼帝的眼里，他不动声色的坐在王座之上，黯然神伤，鬼帝没有想到雪颜对寒天的爱竟然会如此的刻骨铭心，他执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低声呢喃道。“还真是羡慕你啊，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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