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又是一月新人入职，林芷今天来得格外迟一点，因为应主编大人的要求，要带灰羽酱来公司面谈合作事项，她们出门的时机有些不恰当，堵在车流中，但听灰羽酱那些星座命理这些对林芷来说从未了解过颇为新奇的东西也并未觉得枯燥。

        “那你相信命运吗？”马上抵达时娱大楼，林芷抛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灰羽酱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仿佛这是这一路林芷问的唯一一个问题，她微微笑，苍白脸色终于红润了些：“怪不得灰羽会喜欢你啊。”

        说罢，她便将头转向了窗外，林芷以为话题就会这样结束，毕竟灰羽酱的性格她还是了解些许，这个如猫一般任性的女孩难以捉摸，就在她正准备扫微信付款时，灰羽酱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相信命运啊，就像每个人都走在命运的河流里，最后会到达那个必定的地方，这就是命运呐。”她转回头，车已停下，她打开车门，下车前对林芷狡黠一笑，眉目间充满可爱俏皮，“但是我从来不给自己占卜。”

        神龙不见首尾的主编大人还未如约抵达公司，范助理也找不到人，林芷只好带灰羽酱先回d7组办公室，时娱每一间办公室都不是很大，刚好能容纳四个角落的办公桌和组员的活动范围，林芷和悠悠背对背呈对角线，这也是悠悠的摄像头正好对着林芷的原因。另外两张桌子一张属于陈瀚，永远堆满了乱糟糟的东西，而另一张桌子是高玥的，在高玥离开后，林芷已经习惯了上面的空无一物，陈瀚更习惯，经常用它分担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却总是乱糟糟的一堆杂物，然而今天林芷推开门却发现高玥那张桌子已经被收拾整齐了，摆上了属于新主人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杯咖啡悠悠地冒着热气。

        “有……新人？”虽是情理之中，但林芷还是难免意外，对于时娱快节奏的工作生活，她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

        “是我啦！”肩上突然被搭上一只手，声音从背后传来，林芷吓一跳后又放下了心，她认得这个颇有辨识度的声音的主人。

        她无奈转身，果然是神采奕奕的杜潇潇，距离之近让她可以看清杜潇潇精心刷过的平熨睫毛，这是这个跳脱性子的女孩很少见的模样，看来她是真得高兴。

        “总算是摆脱了该死的美国时间了。”杜潇潇摆摆手，一脸的一言难尽，“快进来，我的办公桌就在你旁边，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工作了！”

        新补进的组员是杜潇潇，这一点林芷其实并不奇怪，这个月季绩点排行，新人中林芷强势占领第一的位置，接下来便是杜潇潇以同样可观的绩点排在之后，远远甩开了其他同期新人，这虽然与nancy这个月参与时装周有密切的关系，但是在时差的颠倒和异地的困难中可以做出这样的成绩，杜潇潇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已经引起了公司很多人的注意，进入d7只是时间的早晚。

        “恭喜啊。”林芷淡淡道，她来公司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杜潇潇，也见证了杜潇潇的辛苦付出，此刻是真心为这个努力上进的女孩感到高兴。但是如果这一幕要是落在那些等待这场相遇大戏上演的八卦同事眼里恐怕是要失望了，又是一个新人被分入d7，还是以相当优异的绩点，众人早就期待林芷这个“关系户”的尴尬应对了，碰巧林芷因为去请灰羽酱早上未在公司，原本还靠些谱的传言瞬间变得光怪陆离，甚至传出林芷愤然辞职的流言，就在这些八卦记者热烈讨论八卦时，流言的主人公之一却还堵在遥远的高架上。

        “快进来吧。”杜潇潇很是自来熟，虽然没有见过林芷身边的灰羽酱，但想到是林芷带来的人应该是林芷的朋友，便大方伸手去邀请灰羽酱进房间，然而一身黑裙的灰羽酱却灵巧地躲开了她的手，像一支轻盈的黑色羽毛，她垂下眼睑微微笑，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房间里有我不喜欢的味道，我还是站在走廊里吧。”

        杜潇潇一脸奇怪，四处抽动鼻子嗅：“哪有什么味道，除了空气清新剂和陈瀚哥抽屉里坏掉的橘子，我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林芷却心里一惊，在出租车上的短暂交流，林芷知道“味道”这个词对于灰羽酱来说是绝对真实的直觉，她望向灰羽酱的眼睛，后者也望着她的眼睛，湛蓝的眸子里仿佛是一片无波无澜的大海，此刻深沉得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那是……‘重逢和迷失’、‘爱意和悲伤’‘信任与背叛’的味道。”她歪头微笑，像一个布偶娃娃，“还有……那个坏掉的不是橘子，是橙子。”

        杜潇潇将信将疑的转过身拉开陈瀚的抽屉，果然是一个已经腐烂的橙子，她吃惊地看向灰羽酱：“你怎么知道的？”

        灰羽酱仍然微笑，林芷却有些毛骨悚然，觉得微笑的灰羽酱仿佛是个傀儡，一点也不真实，反而是初见那个一脸冷漠的灰羽酱才像是真人。

        “林小姐，我就不进去了，我猜主编的车刚进办公室，我该上楼了。”

        林芷大惊：“这也是你占卜到的？”

        灰羽酱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电梯：“它刚上去，停到了十三层，我记得你说过那一层只有主编办公室对吧？”

        林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电梯停在十三楼没有动，显然是有人刚在十三楼下电梯，她长舒一口气，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怎么能因为短暂的交流就忘了眼前少女是和安识游那个神经病有共同频率的呢。

        “那我带你上楼吧。”林芷侧过身，对被晾在一旁很久了的杜潇潇笑道“潇潇，我去送一下客人。”

        灰羽酱终于和程风正式接洽，看到温柔的程风林芷难免有种亲切感和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身轻松地回到d7办公室，刚才除了杜潇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瞬间被坐满，陈瀚看到林芷回来，活动了一下颈椎，一脸痛苦地诉苦：“你真好命，范助理今早叫我和悠悠过去布置了一大堆任务，以前我咋没发现范助理是这么婆婆妈妈……啊不，认真负责的人，我听的脖子都直了。”

        悠悠难得吐槽：“你是不知道陈瀚坐得跟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脖子不酸就怪了。”

        陈瀚故作娇羞，捂脸道：“哎呦你不要戳穿我嘛，都是老搭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崇拜范助理，做事那么干脆利落呃……除了今天。”

        林芷偷笑，却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所以他到底交代了什么？”

        一摞厚厚的资料夹被拍在眼前，林芷工作经验少，瞬间被这大场面给镇住了。

        到底是杜潇潇比林芷见过的世面多些，面不改色地翻看：“这和nancy最忙的时候有的一拼，只是真的需要这么夸张吗？林芷，你那么吃惊干嘛，你别告诉我你第一次见这么大工作量。”

        在林芷艰难的点头中，杜潇潇哀嚎一嗓子趴在办公桌上开始痛哭，斥责d7在其位不谋其事，说得煞有介事，林芷到d7后，办公室像这般其乐融融还是第一次。

        然而她注意到悠悠在刚才难得惊鸿一笑后，突然万分僵硬地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再没有动过。

        “悠悠姐？”林芷轻轻拍拍她。

        安静了片刻，其他三人的屏气凝神被悠悠突然站起撞到电脑椅的巨响打破，悠悠平日里梳着一个高马尾，乌黑亮丽的长发以最简单干练的方式方便她的工作，事实上林芷从来没有看到悠悠处理过工作外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在三次剧烈的深呼吸后，悠悠清冷的声音带着丝颤抖：“对不起，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帮我请个假，谢谢。”

        后面半句是对陈瀚说得，显然这些人中这两个老搭档更为相熟，话音刚落，她便甩着高马尾匆匆离开了，林芷印象中的悠悠永远一身工作套装，把八厘米黑色细高跟鞋踩得四平八稳所到之处皆似女王驾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悠悠走得如此踉跄，在电梯门前差点踩空，然而悠悠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焦急地压着电梯，电梯门刚打开便钻了进去消失在视野。

        林芷收回目光，却发现陈瀚也看着屏幕愣了神，忙推了把：“喂，陈瀚哥你可别也突然走了，下午还有迎新会，我怎么跟范助理交代啊。”

        今天仿佛是被巫女下了诅咒开个小玩笑的一天，每个人都变得那么奇怪，陈瀚盯着屏幕脸上露出难得的认真，甚至有丝凶狠的味道：“抱歉啊林芷，恐怕你说的没错，真得要你好好跟范助理解释一下了。”

        陈瀚也甩着肩膀走出了办公室，留下林芷和杜潇潇面面相觑，林芷如果没有看错，陈瀚走出房间那一瞬间，背后仿佛腾出了火焰，眼神和捕猎的野兽无异。

        “你们d7平时都这样吗？”杜潇潇有些恍惚，“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工作？都是按天布置的，用一天完成都很勉强，更别说堆在最后了……”

        望着小山般的文件夹，林芷只觉得又是当头一棒，头更大了，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一下失去所有理智了，都和小孩一样耍着性子，执拗而又冲动，幼稚却这般坚定。

        她收回目光，定焦在悠悠还未来及关掉的网页上，那是一篇宣传稿，出品人甚至不是一家公司，而只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平日编写些不靠谱的八卦吸引眼球，按道理悠悠是没有理由和时间来关注这些小新闻的，然而读到标题，却仿佛□□般在林芷脑中爆炸。

        ——“五年涅槃，摇滚不死，重金属王子杜子衿再重磅回归！”

        这样文雅的名字却搭配着重金属这样爆炸的词汇，但林芷知道，这个人一定和悠悠、陈瀚以及悠悠那段禁忌般从未提起过的过往有关。

        突然，灰羽酱平静如水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那是……‘重逢和迷失’、‘爱意和悲伤’‘信任与背叛’的味道啊。”

        ————————————本节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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