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灰暗之夜
“漂亮？”郭琦瑶淡淡地笑：“女人们可是很喜欢这两个字的。”
迎着投影仪灰暗的光亮，郭琦瑶纤细的手指沿着红酒杯杯口不停地打转，她嘴角噙着笑，明亮动人的眼眸透着冰冷的寒意，黑色卷曲的大波浪长发懒散地披在肩上，她很美，像画家笔下的画作。不知是什么缘由，荆尔雅看着她想起了另一位美丽女子，温暖。
同样是灰暗空间里，狭窄而冰冷的像极了她现在所居住的牢笼。在那地方她被关了三天，每天看着空气中飘散的尘埃起起落落才知道时间并不是静止的。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子，直到现在她仍然能清楚的辨识出她们的样貌和声音。
一位是风尘气息浓重的女子，叫李小曼。因为她怀着身孕，尔雅和温暖将每天少量的饭食都给了李小曼，她们只喝些水来维持清醒，温暖是另外一个被关的女子。温暖的眼睛看不见，白昼对与她来说等同黑夜，不过这意外的不足并不影响她的出尘。
美人皮囊众多，尔雅却寻不到任何一种词汇能一语概括出温暖的样貌。她和温暖一样，话很少，每每都是她们两个人安静地听着李小曼嘶喊、咒骂、恐惧以及近乎绝望的哭泣。
尔雅暗自钦佩温暖的气度，她靠在角落里，墨色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背后，头抵着一边墙面，不慌不乱。她的脸蹭着些灰尘，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透过那些灰尘依旧可辨析她的肌肤白皙鲜嫩，粉白的嘴唇因为干燥出现一条一条凹陷的裂隙。沿着高挺小巧的鼻梁往上看，是一双精致非常的眉眼，黛眉修长而纤细，杏眸明亮如星子，温婉里透着纤细的空灵。似乎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悲，或者说她已克制住喜悲。
尔雅遇见过许许多多像湖水一般的人，或是透明或是浑浊，随着天色清浅浓郁转换颜色，你向着这面湖水投石，要么惊起数丈度量的水花，要么荡漾几圈涟漪波纹，总归有变化。而温暖，像天堂云雾的边缘，吸纳了所有的污浊而光洁如新，可是你不知，透过边缘的污浊究竟是消散了，还是坠落进无底的深渊······
“康先生，帝旸的展总到了。”
笔记本电脑上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与投影仪播放的画面正好同步，荆尔雅从回忆中抽离，她走过去，坐到放在美人榻旁边的软椅上，和郭琦瑶一起看着这段影像。
“子期有好好传达我说的话吗？”
“他说，你问我什么时候来偿还你的恩情。”
“所以，”郭琦瑶指着前方播放的影像，挑了挑眉：“你就打算让我看一场闹剧来抵消我帮你的恩情吗？未免太草率了吧！”
“怎么会呢！”影像画面突然跳播到巨幕影院的长廊上，几位华兴会的上层在左右亲信的跟随下，先后离开了百佳商场。
郭琦瑶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明明离开三年了，相隔着许久的时间，怎么见到这些人还是会感觉到不快呢。”
“因为一些讨厌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荆尔雅转过来，看着郭琦瑶问道：“我年龄小，没怎么经历过世事不懂得讨人欢喜，所以想问一问，我怎样偿还你的恩情，才算合适？”
“在华兴社对于职称之上的人，要称呼您！”郭琦瑶好心纠正尔雅在言辞上的错误：“如果你对华兴社感兴趣，最好去遵守这片地界儿上的规矩！”
规矩！对于华兴商业联社如同法度般存在的东西，却让荆尔雅百般不解，它既不是会则又不归属于道德，法律在上规矩为下，二者触一不可。究竟是什么让这些‘规矩’在华兴社存在的力度可以和法律的权威相媲美？
“好，我记住您的话了！”荆尔雅在‘您’字上加重了音量：“送您一个我预感的事情吧！宿祁楠代理社长的位置会在他出狱之前被撤掉。”
郭琦瑶听完，不禁冷笑：“有那么容易吗？他代理社长的位置是华哥亲口交代的。”
荆尔雅点点头，违心道：“就是因为不容易，才拖了三年不是吗？”
一个已经死去四年的前任社长话语权再有分量，谁能保证活着的人，心不会变？
宿祁楠入狱后华兴社分由几位上层掌管，私下吞食的油水比分得的红利多出多少倍？谁的心里还没本账啊！将放进口袋里的钱拿出来不容易，让人放弃去贪享更多的想法也很困难！
“他们想动，也暂时······没有理由。”郭琦瑶犹豫了片刻，她的话，说完自己都不相信，哪里会没有理由，华兴社社长的位置就是理由，让人赌上全部去撕咬抢夺的理由。
郭琦瑶心里一沉，声色冰冷地自说自话：“本来不应该动服刑人员的饭碗才对，可是楠哥的生意接连出事，就只剩下帝旸一门营生了，他还有半年才出狱，而帝旸又刚刚出了事故······”
“他们要想动摇楠哥的位置，是先得拿帝旸开刀才对。”
郭琦瑶靠在美人榻的椅背上张望着这件屋子，然后闭上眼，关于究竟要不要开始这个问题，她思忖了太长的时间。
“不要想着在宿祁楠出狱之前，一直派人盯在帝旸周围来保护它的安全！”荆尔雅好心提醒：“除非您是要光明正大的支持宿祁楠！”
“荆尔雅！”郭琦瑶突然打断道：“有没有说过你的想法和你的外表很不一样？”
的确，她猜对了，除了派人守在帝旸看场以外，没有其他的方法来守住这份生意。可即使这么做，也多半是无用功，夜场这种地方本身就不干净，有太多方法能让它关门歇业。而以往自己给上层留下的印象从来都是不学无术娇蛮任性，如今不但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偷偷地溜回来，还要做出公然维护宿祁楠的举动，这是要打草惊蛇么！
尔雅不明白郭琦瑶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褒贬难辨的话来，比起不知任何情况的信口胡诌，她选择以沉默应对。
“我突然想到，让你怎么报答我了！”
看着郭琦瑶一脸振奋里带着有些小得意的表情，尔雅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这位性情古怪的大小姐的逻辑思维足够跳跃！
“您说。”
“虽然这件事情不简单，但我觉得，你似乎有方法。”
郭琦瑶坐直了身，认认真真地说道：“保住它！”
“保住······什么？”荆尔雅瓷白美丽的脸上，收敛了所有情愫：“是保住宿祁楠的位置，还是保住宿祁楠这个人？”
夜，变得更加静谧，投影仪的影像停格在康鹏离开影院时高大而健硕的背影上，他略微转过头，好像和跟随在自己身侧的卓远正说些什么。
郭琦瑶看着康鹏半眯起眼睛，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红酒：“你呢？你能保住什么？”
“恩······”尔雅做出很为难的样子：“不知道。”
郭琦瑶嗤笑一声：“真是！看来你是真有主意了！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来配合的？”
当然有，而且很多，尔雅一字一顿的说道：“比起配合，我能说一句忠告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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