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监视

‘一品香’西餐厅临街的桌子上，高木正和山本纯子吃着烛光晚餐。

        山本纯子微笑着对高木道：“高木君，怎么忽然想起要和我来这里吃晚餐？”

        “我想你了，约你出来不行吗？”

        “可我刚刚看到汪处长也来这里用餐了，你派人监视她？

        “对！我觉得她很可疑。”

        “可疑？”

        “那天晚上唯一提早离开晚宴的人就是汪曼春。这个汪处长可能是条大鱼，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不是因为心痛病才离开的吗？”

        “上次南田长官被杀时，汪曼春也是因心痛病原因离开会场。”

        “我听说当时是明长官将她抱到隔壁休息室的，据说她的确昏睡了一段时间。”

        “可是，最近76号发生了不少事情，这碰巧的事情太多就显得不正常了。这个汪曼春一定有问题！”

        山本纯子点点头，“有道理，而且她今晚的行踪也很诡秘，那个包厢里好像还有其他人，难道她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木微微一笑：“我的纯子真是太聪慧了，你知道包厢里等着汪处长的人是谁吗？”

        山本纯子好奇问：“是谁？”

        “明楼家的一个女佣，好像叫桂姨。”

        “呵呵，这个汪处长把眼线直接放到明长官家里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明长官就和汪处长大吵了一架，说汪处长调查明董事长，还诬赖明董事长有可能是红色资本家。”

        高木扁扁嘴：“我早和你说过，明楼搞经济有一手，但处理情报工作真不是个行家里手。汪曼春的精明刁钻，连我都感觉很吃惊。”

        山本纯子微笑道：“我在明长官身边工作了快两年，也看着这两人的感情纠缠，我想汪处长只是想嫁给明长官，所以才会一直对他不放弃吧？汪处长要嫁给明长官的最大阻力是明董事长，所以，我想她是不会停止对明镜的调查的，因为她不彻底扳倒明镜，根本就进不了明家的大门。”

        “也许如你说的吧。但我还是怀疑汪曼春有问题，也许对她的监控调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还是觉得晚宴那晚的事情与她有关？”

        “这两天我一直在调查特高课被袭事件，我询问了岗亭的宪兵、当晚巡查的伊左小队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情报室，与小川打了照面，他们均说假扮成我混进特高课的那个人和我非常相像，而且还模仿了我的口音，可说是真假难辨。而且那个‘伪装者’非常熟悉特高课的内部布置，竟然混进了我们的住所。虽然我及时赶回了特高课，但还是给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我感觉那个人就在我身边，尤其是能成功地模仿我讲话的声音和语气，那绝对是对我非常的熟悉的人。”

        “你怀疑是汪曼春？她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模仿出男人的声音？而且一直以来，她对大日本帝国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在她手里的抗日分子多不胜数，连军统的‘毒蜂’和‘毒蝎’都被她弄死了，南田、藤田长官和青村长官都对她甚是信任。我觉得不太可能。”

        “就是因为她太过厉害，我才更怀疑她。那天晚上同时进入特高课的人有两个，除了假扮我的人，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我今早派人监视汪曼春的私宅，发现帮她买菜的中年男人身材很像那天晚上的男人，我的人和那个男人交过手，竟然是个高手。我想也许抓住他，就会有意外的惊喜。”

        山本纯子一脸惊奇：“真的在她宅子里发现了可以的人？”

        “千真万确，伊左亲自去查看过，回来跟我说有几成把握。”

        “伊左那家伙听说不太靠谱，你相信他的话？”

        “试试又何妨？”

        “您打算马上动手？可您现在手中还没有证据，贸然动手，不但打草惊蛇，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所以我现在也是先监视着她们，然后趁汪曼春不在家，创造机会冲进去搜查，也许证据就在眼前。”

        山本纯子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红酒杯道：“祝您心想事成！”

        高木举起酒杯道：“谢谢！”

        包厢里，汪曼春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想着如何将刚刚得到的情报送出去。

        桂姨看着汪曼春道：“汪处长，听说您最近心痛病犯了，您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就是觉得心口闷闷的···”刚说到这里，汪曼春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汪曼春立即起身，“我去去洗手间····”说完，拿着手提包走出了包厢。

        桂姨看着摇摇晃晃走出包厢的汪曼春，看看桌子上没吃几口的西餐，心里有点疑虑，眉头紧皱：这汪曼春脸色煞白，食欲不振，不会是有了吧····

        汪曼春一出包厢，就匆匆忙忙走进了洗手间，在马桶旁一阵干呕，没有吐出多少东西，眼前一阵发黑，昏眩不已，她只能无力地抚着马桶喘息。

        过了好一会，汪曼春的昏眩感稍微好点，她忍着不适，用颤抖的双手从手提包拿出小纸条和钢笔，在小纸条上面写了一串的数字。

        汪曼春知道事情紧急，忍着浑身的不适，整理好自己的妆容，走出了洗手间。

        在狭窄的过道里，不出意外的，汪曼春见到了刚刚进入包厢的那名服务员，他朝着自己迎面而来。

        汪曼春在和他擦肩而过时，将纸条塞给他，轻轻道：“十万火急！”

        “明白！”

        穿过过道，汪曼春回到包厢，桂姨看着她道：“汪处长最近身体欠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您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

        汪曼春冷厉一笑：“放心，谁要是不长眼睛，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

        桂姨看着嚣张跋扈的汪曼春，暗暗摇头，“汪处长，您锋芒毕露，太容易招人妒忌。现在的藤田长官可不比南田课长，你要小心。”

        “知道了！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事情吧，我希望你尽快拿出成果。时间不早，你还是赶快离开，别给人发现了。”

        “是。”桂姨马上起身，穿戴好围巾帽子，悄悄离开了包厢。

        汪曼春靠在包厢的软皮沙发上里思考着桂姨透露的消息，推算着明楼的人得到消息后所可能采取的行动，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汪曼春又感觉胃部泛酸，等身体的不适感消散了一些，她才打开包厢门准备离开，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朱徽茵？”

        “明长官叫我来接您。”

        汪曼春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走出了咖啡厅。

        明楼开车到达汪曼春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明楼停好车，上前敲门。

        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快步奔到门前的脚步声。

        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请问您找谁？”

        “小武，是我，开门！”

        门声轻响，大门打开，小武见是明楼，有点失望道：“明长官怎么是您呢？我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别担心，等下阿诚就接你姐姐回家。”

        听到明楼的话，小武终于露出笑脸，“那就好。”

        明楼看着冷清的宅院，“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姜呢？”

        “她有事出门去了，待会儿就回来。您先去小客厅坐坐，我去给你沏茶。”

        “好。”

        汪曼春私宅的小客厅里，明楼安静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小武端着茶进来，放下茶，“明····大哥···呃，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一脸焦急担心的小武，明楼放下文件，“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对了，你今天的英语复习了吗？过来坐下，我考考你。”说完，明楼从皮包里拿出一张英文报纸。

        小武乖乖坐下，但依然不放心道：“姐姐真的很快就回来吗？”

        明楼终于体会到了萧鹏提醒他要照顾好小武的善意。

        只要曼春不在，小武的这种焦虑不安的反应表现得就很明显，大冷的天，小武脸色也会现出微微的汗迹。

        明楼和颜悦色安慰道：“我保证你姐姐能平安回来。等下你姐姐回来可是要考察你英文的，你把这段英文读一次给我听听。”

        小武努力收拾心神，集中精神看着英文报纸，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诵读报纸上的头版头条新闻。

        明楼安静地听着小武沉稳优雅的诵读声，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小武读完新闻，抬眼就见到明楼柔和又带着点担忧的眼神。

        “我··我读错了？”

        明楼微微一笑，“你进步很快，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有几个地方有点错误。你看这里·····”

        两个人在小客厅里一个认真教，一个努力学，气氛温馨。明楼感觉到集中精神投入到学习中的小武，焦虑不安的情绪竟然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他越来越感觉到曼春对小武的良苦用心，心中感激。

        客厅的小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小武放下已经熟读的英文报纸，“我去添点柴。”

        小武走到壁炉前，卷起袖子，从小箩筐里拿起铁钳夹起柴火小心放进壁炉，又用火钳拨弄了一下，让壁炉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红红的火映照着小武英武清俊的眉眼，明楼恍惚又见到年轻的父亲，心神游荡。

        有人敲门，小武一跃而起，开心道：“我去开门！”

        一会儿，明楼便听见轻捷的脚步声，两人还没进客厅，就听见小姜道：“小武，外面冷，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了，仔细着凉。”

        “我没事，我还以为是姐姐和你一起回来了。”

        “姐姐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不过明大哥说已经派人去接姐姐回来了。”

        “明大哥？明长官来了？”

        “嗯，在小客厅里。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放心，都妥当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小客厅。

        见到明楼，小姜礼貌问候道：“您好！”

        明楼点点头，温和道：“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往外跑？”

        “是拿姐姐的衣服出去干洗，顺便办了些事情。”

        “这些事情让小武出去办就好，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不安全。”

        小武连忙道：“我当时也这么说的，可小姜姐姐不让我出门。”

        小姜不理小武的埋怨，对明楼道：“明长官···”

        “说过叫我明大哥。”

        小姜尴尬一笑，继续道：“今天早上小武出门买菜遇到可疑之人的偷袭，他回来之后，我就觉得门外有点不对劲，有人在监视我们。”

        明楼今天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发现外面的不妥，安慰他们道“先别急，等你姐姐回来，我们商量再说吧。”小武和小姜都点点头。

        小姜回房去收拾自己的伪装，小武和明楼依然坐在小客厅里，可是气氛已经明显不同，隐隐有一丝的不安感。

        “小武把你今天出门被人偷袭的情况和我说说。”

        小武看着一脸关切的明楼，回想了一下便道：“今天早上出门我就觉得有人在背后跟踪我，我想着也许他们只是跟踪一下而已，没想到在我回到路口的时候，那两个人忽然冲上前想抢我的钱包，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们，将他们打倒在街上就回来了，我想应该只是遇到抢劫的强盗了而已，可是小姜姐姐看到我回家的情况，就十分的担心说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想着自己有伪装，别人也不会认出我的脸，应该只是小事情吧？”

        明楼一边听着一边双眉紧锁，他心知小武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而且今次的监视和以往不同，也许是有人认出了小武的背影，这孩子必须马上转移，否则曼春和小姜都会有危险。

        小武看到明楼越来越沉重的脸色，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真的有问题吗？姐姐和我说过有时候要破财档灾，还叮嘱我不要随便与人打斗，以免暴露身手。可我当时没想太多，就是不想让他们抢我的钱包。这些钱是姐姐好不容易赚得，绝不能给坏人抢走!”

        明楼心里一阵酸涩，这孩子自小孤苦伶仃苦惯了，虽然懂得得破财档灾的道理，事到临头又本能地反抗。

        “可是，你暴露了身手，再待在这里就会有危险。”

        小武心神不宁道：“我不想离开姐姐，我可以躲起来的。”

        明楼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心肠刚硬的人，可是看着纯朴善良的幼弟紧张忧虑的眼神，心里总会泛起心疼的感觉，口中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紧张，有什么事情有大哥替你绸缪着。”

        对明楼的提议，小武很不开心，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别担心，我们还有姐姐，我想姐姐一定有办法将事情处理好的。”小武出现在小客厅的门口。

        小武闪亮，点点头道：“嗯嗯，我不担心，有姐姐在就行！”

        看着小武眼里慢慢安定下来的情绪，明楼心里想着也许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曼春和两个孩子经历了很多危险和磨难，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和绝对的信任，让孩子们每每遇到问题都会想着有姐姐在就能解决问题。

        想起过去，明楼不由得有点辛酸，有点无奈，有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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