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挂了通讯，路纯正好决定去阅览室看看那本《时之信念》。
不过他并不知道阅览室在哪里，所有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他看着前面三条分岔路，后面两条，左右边上还有，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方方面面都是花瓣。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路是哪一条了。
这些路，怎么都长得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给智磊拨通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了，声音无奈又无力：“什么事？”
路纯：“我迷路了，你知道阅览室怎么走吗？”
“…………”智磊假笑一下：“我是浏览器吗？什么都来找我。”
路纯：“时笙很忙，蒋心蕊心情不好。”
所以？
他很闲？心情很好？
智磊撑着自己发涨的脑袋，语气不善：“问你边上的人。”
路纯：“我边上没有人。”
“……”智磊道：“那你在哪？”
“不知道。”
“——周围有什么建筑吗？”
“有房子。”
“…我会不知道吗！特殊的建筑。”
路纯看着脚下，脱口道：“菊花，脚下有菊花。”
这人是在耍他吧，是吧！菊花他妈都灭绝一百多年了哪来的菊花！
“恭喜。”智磊冷笑道。
路纯：“？”
“呵。”智磊冷哼：“你现在在地狱呢，想去阅览室下辈子吧。”
对面挂了电话，路纯拿着通讯器乖乖站在原地。智磊最后让他等着。
不过他不知道，他挂了通讯，这人转头就一通电话和时笙告状了。
他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在远处看到一个青年满头大汗地朝他奔来。
这人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连不到一起：“是，是路，路纯吗？”
路纯：“你好。”
可算找到了！忽然接到智队的通讯让他去接一个人，地点在有菊花的地方。讲真，那一刻他是懵逼的。植物大全中写：菊花，是菊科菊属的多年生宿根草本植物。已于一百多年前灭绝。他以为智队疯了，但是碍于是上司他不敢说实话。
然后就找啊找啊，把基地所有但凡有点绿色的地方都找遍了！结果……
他一言难尽瞅着路纯：“……菊花呢？”
路纯指指地上：“这里。”
青年低头扫视，毛都没有一根：“没有啊。”
“啊？”路纯又指了指“就是这个。”
青年定睛一瞧，算是瞧出些门道了，感情路纯指的是这些小道。这一刻他无法掌控自己的面部表情，发出一长串干巴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向智磊汇报他已经接到了人，他才带着路纯去阅览室。
智磊点头，好奇问了句：“在哪找到的？”
“信息塔背面的枯地。”
智磊奇了：“那里有菊花？”
“没有，路纯说的菊花是小道交汇的形状。”
智磊：“…………”
脑子更涨了，他万般无奈：“行了，送他过去吧。”
“嗯。”
挂了通讯，智磊看了眼通讯器摇头苦笑：“这都什么事儿啊。”
阅览室在一处很幽静的地方，一些变异的爬藤类植物包裹了一处三层大楼，白白绿绿，像莫奈笔下的花园小屋。前面是一大片空草地，上面坐了几个孩子和一个戴着单片眼镜，扎着长马尾的温润的年轻人。
“邵老师。”
草地上的年轻人笑了下：“是瑟兰啊，来看书吗？”
瑟兰跟着笑了下：“不，我带人过来的。”
邵严看了眼路纯，眯起眼笑：“哦～新面孔啊，你好，我叫邵严。”
邵严？
好耳熟。
路纯道：“你好，我叫路纯。”
“嗯？”邵严微睁眼，想到什么，上下打量路纯：“啊，你是时上校身边的人吧。”
路纯：“嗯？”
邵严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听说的。时上校身边跟着一个长的很好看的人，看起来软软的，打起架来毫不含糊，非常英勇。”
路纯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谢谢，你也很好看，让我想到了我哥哥。”
邵严愣了一下，失笑。瑟兰插话道：“阅览室就在这里，我要回去了，这是我的id号：454846164346，你如果找不到回去的路联系我。”
路纯认真记住那串数字，点头。瑟兰看着邵严道：“邵老师，我先走了。”
邵严笑笑：“慢走，有空来看书。”
瑟兰苦笑，他一个大老粗看起书来就犯困，还是谢绝不敏吧。
姓邵？
路纯又想了想，忽然想起《日记》最后的那个人——叫邵严。
“你是日记的续写者吗？”
邵严：“嗯。”
原来这人就是邵严，一身书卷气，看书的样子让他想起林文书。
这两人真像啊。
周围的小孩子见邵老师忽略了自己，纷纷叫嚷起来：“老师，老师，故事还没讲完。”
“对呀，老师，想听故事，最后精卫怎么了呀？”
“对呀，老师，精卫死了吗？”
“她被吞进海里后，还能回来吗？”
面对孩子们的好奇，邵严苦笑：“嗯……老师也不知道了呢，因为这个故事老师的爸爸只找到这么点内容了。但是，我想精卫不会死的。”
路纯忽然道：“精卫死了。”
“啊？呜呜呜…”
“不过呢她的灵魂还在。”
孩子们和邵严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路纯见他们好奇地打量自己，盘腿坐下，将后面的故事补充道：“精卫被大海吞噬后，灵魂变成了一只精卫鸟。它长着花脑袋，白嘴壳，红脚爪，大小有点像乌鸦。她不甘心她的死，于是每天都去捡石头，日复一日，打算把大海填平。大海嘲笑它：‘小鸟儿，算了吧，就算你填上百万年，也别想将我填平。’但是翱翔在高空的精卫坚决回答‘就算填上一千万年，一万万年，填到世界末日，我也要将你填平！’”
“哇！！”孩子们发出一声惊叹“精卫好了不起啊！”
“对呀，好了不起啊！”
“哥哥！哥哥！精卫成功了吗？”
路纯摸摸孩子的头，想了想：“会有成功的一天吧？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海会被她填平的。”
“哇啊！”孩子们再次兴奋地呼喊，小脸因为开心红扑扑的。
“呐！呐！我长大后也要像精卫一样！”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要！”
真可爱啊。路纯感叹，像一群张着嘴的雏鸟，嗷嗷待哺。
“真是意外的惊喜。”邵严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路纯“嗯？”
一点微弱的星光在邵严的瞳孔里慢慢亮起，迅速席卷了整张脸，整个人。
诶？
邵严一副‘路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宝藏’的表情，惊喜溢于言表：“知道吗，我的祖父是一位从事文献整理的文员。末日降临的太突然，人类珍贵的文明流失，那些传承人类上下五千年的文字丢失，直到今日都让人扼腕叹息。”
路纯：“……的确遗憾。”
“精卫填海的故事是我父亲在一座古代遗迹的图书馆找到的残留文献。拼拼凑凑得了一小段故事。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听，可惜只能听到前面，原来故事真正的精彩在后面。”
“精卫的永恒志定，坚韧无畏才是这个故事的真谛。真是叫人震撼啊，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故事能传递很多，比如希望，比如信念，再比如坚持。真是让人有些热血沸腾了。”
“听完这个，我甚至觉得，末日结束只是时间问题了。”
邵严声音飞扬道：“你好像听了这个故事无数遍，才会熟悉的一字不顿的说完大海和精卫的对话。能告诉我，是谁给你讲的这个故事吗？”
是听了很多遍，那些被关着的岁月里，这些古代的神话故事或者童话故事是他那段黑暗的记忆中能感受到快乐的东西之一了。
路纯看到邵严眼里的两促小火苗，简直火热。他思量片刻，道：“讲故事的人是我的哥哥，他知道很多。”
邵严：“谁！”
“嗯……”路纯道“他也在南方基地，现在在研究院工作…”
路纯未说完，邵严抢白道：“蒋心蕊？陈清？翁老？李茂？还是卫西路那个洋人？”
他摇摇头否定：“应该都不是，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就差嫁给实验了，哪会讲什么故事。我想想……听说北方基地的幸存者中有一位生物学泰斗，叫，叫林文书？是他吗？”
路纯咽下口中多余的口水，在邵严直勾勾的眼神里，微微点了一下头。
邵严神采飞扬：“林文书啊，听后勤部说他自己申请了一间住宿，我还没有，刚还可以和他一间，这样有足够的时间探讨文学。”
路纯：“……嗯，我觉得……”
“哈哈哈哈哈。”路纯的话再次被打断，身边的孩子们听完故事一个摆着小手，模仿精卫玩起了填海的游戏。
欢乐的像一群百灵鸟。
邵严赞叹一声：“今日天气不错。对了，你来是像借阅什么书？我可以帮你找。”
路纯默了默，道：“时之信念。”
邵严顿住：“这本。”
“你是为了时上校借阅的吧。”
路纯眨眨眼，半晌发出一个音：“昂……”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老师。”邵严说了句冷笑话，路纯并没有笑：“好吧，因为这本书很冷门，内容沉重，不太有人愿意拜读它。”
路纯疑惑道：“为什么？”
邵严：“大概因为书中关于人性的描写太让人寒心了吧。看着它，大多数人会审视自己，如果面临和书中人一样的选择，他们会做出什么决定呢。这就像打开自己阴暗的一面，然而没有人敢去正视它。因为脆弱和胆怯。”
路纯：“你看过吗？”
“看过的。”
“那你会怎么选？”
“我？大概会选择自杀吧。”
“不是说不做无畏的牺牲吗？”
“无畏的牺牲是针对那些强大的能做出取舍的人来说的。没有人能在两难的抉择中不崩溃的。”
路纯沉默了，邵严说的很对。在安安和时笙他们之间，他做出了选择。他无法判定自己选择的对错，那一刻他的内心挣扎且无助。
邵严知道一点关于北方基地的事，也知道安安。他道：“这个时代所有的决定，都是被逼的，即使是错误的。不用太在意自己的对错。”
路纯：“你说的很对。但是这并不能抹去选择时的冷酷绝望。”
“呵。”邵严笑了下：“为什么要忘记呢？要记得，记在心里才好。这样这些牺牲的人他们的死才是无畏的。”
起风了。
似乎在每一处旷野，都少不了风的呼吸，很轻很凉。
孩子们还在追逐，这一刻未来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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