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我还是你儿子吗

马艳丽坐在爸爸的车子前梁上，姐姐马冬梅坐在妈妈女式自行车的后座上，一家人正准备往刘家河大队走。按这个速度大概上午吃饭时能赶到，因为爸爸妈妈不像赶路倒像是带她们姐妹郊游似的悠闲，看爸妈的样子心里已经很有成算了，马艳丽也不打算露马脚，因为这个空间的人和事有了太多不同，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有没有扇动出西伯利亚的风暴，但也怕自己插手后结果事与愿违。自己还是老实的做个三岁小孩该做的事吧！

        自己现在只有三岁，姐姐比自己大两岁，这里的一切除了爸爸妈妈没变，一切人和事都不一样了。妈妈竟然是大家族家的小姐，当然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但是外公能在那段艰难时期中保住一家人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比起上一世妈妈幸运多了，上一世的妈妈连学都没有机会上，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了却又发生意外去世了。马艳丽甩甩头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听姐姐说自从自己出生以后就她就只能呆在奶奶家，二叔家的大牛一直欺负她。哼，小屁孩等会有他好看的。

        胡思乱想间一家人就进了村子，一路上碰上不少熟人，爸妈挨个打招呼。有辈分大的长辈，爸爸更是下车掏烟点烟不厌其烦。言语间透露出二弟想要他出钱买工作的话头，几个同族的长辈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爸爸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只说改天请几位叔叔伯伯喝酒。妈妈带着姐姐早一步到了奶奶家，因为不想被奶奶嫌弃只知道吃，所以妈妈一到奶奶家就进了做饭的灶间。

        马艳丽看着传说中厉害的奶奶，发现奶奶的样子竟然没变，不知道跟上一世比哪一个更极品。爸爸一进门就大家长似的坐在了奶奶的旁边，一副当家做主的样，一点儿也没有刚进村时我吃亏但我不说扮猪吃虎的样。马艳丽知道爸爸就是在虚张声势，爸爸曾经说过面对二叔这种只敢躲在奶奶身后的指手画脚纸老虎就得在气势上压倒他，不然他更会得寸进尺。

        “大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工作的事有眉目了？”最先说话的竟然是二婶，马艳丽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个二婶很是张扬。可见，在这个家里有些分量。说她有些像王熙凤吧，样子上倒是确实很泼辣的样子，只是没有王熙凤的脑子。可见生了老马家第一个长孙给她带来了无比的优越感，这样沉不住气真是浪费了这副好样貌，不过配二叔是足够了。

        “这个时间了，怎么还不开饭，家里老人孩子都饿着肚子呢，你嫂子虽然比你进门晚，可从没在这上面偷过懒。”爸爸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人就能听明白，二婶听了也不恼，笑着说：“是呢，大哥还没吃饭吧。今天，没想到大哥一家回来，没有提前准备。这不，冬日里不用下地干活，所以家里为了节约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吃得晚些，过晌之后再吃第二顿，家里的人都习惯了。”

        爸爸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媳，心里明白弟媳这是在说自己离家十几年，没有在老人身边尽孝，没有资格指责她。“老二，长出息了啊……”爸爸看向二叔的样子有点渗人，马艳丽拍拍小心脏怕怕。心里偷笑，二叔确实是个只敢躲在女人后面的胆小鬼，但是脑子也确实好使，不然也笼络不了奶奶。这些年躲在两个女人后面得了不少好处，看他细皮白肉的肯定没怎么吃过苦。

        “还不快去跟嫂子帮忙，大哥难得回来一趟，把檐下挂的腊肉炒来给大哥添个菜，还有岳父给的奶糖也拿给梅梅和丽丽甜甜嘴。”二叔谄媚的样子直接没脸看，马艳丽看着从爸爸进屋都没有动过的奶奶劳神在在的坐着，知道最难过的一关在那里呢。算了，大人的世界我不懂，我还是去征服那帮小屁孩去吧。马艳丽从屋里出来想去找姐姐，听说二婶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叫大牛，女孩叫春兰，小名叫兰兰。平时没少欺负姐姐，奶奶又是个偏心的。三婶刚进门不久，听说已经怀了小宝宝了也快生了。所以三婶聪明的躲在屋里不出来也不让三叔出来。马艳丽怕二婶家的两个欺负姐姐有些不放心，到处找姐姐。

        直到看到一群半大小子簇拥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往村后去了，姐姐竟然也在里面，叫了几声。隔得太远，没有听见。马艳丽担心出事，想回去叫大人又怕失去他们的踪迹，只能也跑过去。马艳丽不停的倒腾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跑得气喘吁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马艳丽再一次怨念。

        马艳丽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事了，只见那几个半大小子身上虽然穿的破旧但却把围着中间的那几个打得哭爹喊娘的。马艳丽不想多管闲事，因为她看到自家姐姐很有些小聪明早躲得远远的。那个吓得坐在地上大哭的女孩不停地喊：“我要告诉我奶奶，你们打我哥哥。”马艳丽想把姐姐拉走，如果奶奶知道自己的宝贝金孙被打了，她们却袖手旁观肯定会迁怒的。马艳丽拿起身旁的小石头扔向姐姐，姐姐看到马艳丽刚要叫就见妹妹把手指抵在嘴上，聪明的没有出声。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地跑了。

        马艳丽回去的路上已经给姐姐对好了说辞，就说看见他们往山后去了，妹妹太小跟不上所以自己陪妹妹在奶奶家附近玩了一会就回家了。因为马艳丽知道就算东窗事发，被打的孩子找家里大人做主，自家两姐妹又没有打人。这事和她们没有关系。打人的自然不会上赶着来承认自己打人了，所以最后就只剩下那两兄妹会在奶奶那里告状，不过不足为患。

        回到奶奶家，正好开饭。奶奶问：“大牛呢，怎么就你们俩回来了。”马艳丽故作委屈的说：“大牛哥哥不带我们玩，我们就回来了。”奶奶又看向姐姐，“嗯，嗯，大牛说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自己将来是要赚大钱的，才不跟我们玩。”马艳丽惊奇的看向姐姐，没想到马冬梅撒起谎来这么有前途，自己都差点相信了。爸爸轻斥一声说：“老二，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下孩子。”

        “老大，你这是在说我呢，怎么，你也想教训我吗？”奶奶的脸已经黑了，不知道爸爸刚才进行的怎么样了？爸爸偃旗息鼓了。刚才，马传文拿出从参军往家寄的汇款单，还有退伍后军队的补贴，以及大姐二姐出嫁时的嫁妆单子，还有父亲去世欠下的债，还有家里盖的房子花费。所有人都蒙了，多亏老丈人当年提醒让自己留了一手。老娘当下就开始哭天抹泪。说自己防备他们，没把他们当一家人，马传文冷笑着说：“你们把我当一家人了吗？这些年我在外面，你们是给我寄过一根针还是一根线，我只记得不停的找我哭穷。我最难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以为自己大概活不到明天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远在家乡的老娘，临进手术室还交代战友如果自己死了别把自己牺牲的消息告诉你，就说我出去执行任务给你留下了一笔钱。”马传文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却早已背过身哭了起来。马传文一把扯开身上的棉衣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娘，我是你儿子吗，你看看。这一笔笔汇款是用什么换来的。”奶奶看着爸爸身上的伤痕，手颤抖着想要摸却又哭了起来，抱着爸爸，拍打着他的后背：“你这个讨债的，我辛辛苦苦拉拔你长大，好不容易成人了，你却走了。当年，你爹一走所有人都叫我改嫁，我是为了谁才留下来的？是你哭着说娘，你别走，我已经没爹了，不能再没娘。我这些年为的是什么？我为什么不让你当兵，你心里都知道就是不肯听我的。如今落下一身伤，你这个不孝子……”马艳丽相信这一刻奶奶是心疼爸爸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爸爸眼里闪过一丝后悔，故意示弱马传文是不屑做的，但是马传武在老娘跟前不就是一次次示弱才骗的老娘犯糊涂吗，自己这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马传武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是功亏一篑了。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马艳丽没想到爸爸竟然打苦情牌，心中敬仰油然而生，学起来，学起来，以后用得上。马冬梅早就下楞了，没有哭出来已经算心理素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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